搭手。
行至学堂前榆树下,徐来别了张鉴,说是要去打点“搬圣入庙”事宜,便离去。
秦娴手里依旧提着柴刀,望着这个平时他从未敢接近的人,有些不知所措。
张鉴道:“想问什么,就问。”
秦娴道:“我娘怎么死的?”
“病死。”
“什么病?”
“道基崩塌。”
“这又是什么病?”
张鉴道:“我与你讲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大户人家,金山银山,子嗣根枝叶茂,捡一幼女,养在家中,自小天资聪颖,过目能诵,三岁习道,十岁开藏,十五便能外丹大成,可谓天纵之姿,大道可期,但却一次游历,结识一男子,许之终身,受其蛊惑,偷家中珍宝灵食与他,终被家中发现,想要棒打错鸳鸯,不料此女性子刚烈,打伤族叔,与男子私奔而去,后来方知所托非人,男子假借修行于其体内种药,用其金丹道修行邪法,以至于此女修行跌落,最终沦为凡人,道基崩塌,危在旦夕,值此时刻,却又身怀有孕,男子又欲炼腹中胎儿为尸身,女子夜逃,此去经年,历尽千辛生下孩童,女子每见孩子,伤心欲绝,病情加重,垂死之际,书生出手以气续命十载,女却仍待其回心转意,无果,心如死灰,撒手人寰。”
张鉴说完接着道:“秦娴,你觉得此女是苦是悲,是善是恶?”
秦娴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他虽未读过书,但常年混迹乡里,也不是蠢材,张先生说的是他娘亲。
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问了句:“是娘亲么?”
张鉴说道:“是!”
秦娴抬头道:“娘一生悲惨,救我性命,可又为何生下我,又忽视我?”
张鉴说道:“心力有时穷,她为那邪修耗尽心神,为其所累,她能救你性命已经是难得清醒。”
见秦娴仿佛入了魔障,竟然还有怪罪母亲未尽管教之责的意思,张鉴面露怒色,声如洪钟,说道:“竖子,我且问你,你母从邪人手中救你此为一,幼年你病虚垂死,从鬼关拉你回来为二,十数年间未曾短你吃穿为三,你呢?孝之一字,你半分不沾!”
秦娴眼中阴霾一震,一扫而空,适时惊觉,羞愧难当。
抬手横刀,抹颈求死。
张鉴挥手扫去柴刀,淡淡道:“你母亲有话与我,我且转与你,过后要生要死,凭你自己。”
“什么?”秦娴此刻竟然宛如重生,细细想来,从五岁记事开始,便对母亲心生抵触,迁怒于她十年,当下被张鉴当头棒喝,如梦初醒,往事种种,历历在目,羞愤难当,觉得愧对生母。
“你母亲临终前托付于我,说想我带你行于善道,温养性真,若是能做个先生,最好。”张鉴道。
秦娴喃喃自语,“如我这般畜生,何以当立先生,母亲,我……”
张鉴道:“我没有答应,因为你还不够格,进我儒门,需持‘仁义礼智信孝忠’,你无一字,故不收!”
说罢便转头回了学堂。
秦娴自坐在原地,良久,眼光清明,神色坚毅。
忽然天地一声巨响,整座山头都在摇晃,秦娴强撑起身查看,村尾烟尘冲霄,看清位置,暗道不好,莫非是大剡和献远山杀了回马枪,对付古叔,慌忙前往,顾不得浑身剧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