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江颂月只需要提醒闻人惊阙别偏了方向就够了。
闲下来后,她开始乱想,一会儿偷偷观察闻人惊阙的神情、琢磨他的眼睛,一会儿控制不住地去感受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两人贴在一起,她才清楚地认知到,有些人外在看着文质彬彬,实则肩宽背阔,结实得很。
江颂月不知道是所有男人都这样,还是只有闻人惊阙一人这样。
她爹很早就随娘亲去了,祖父是迂腐书生,从来不去抱或者背孩子。
只有祖母抱过她、背过她,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不记得那时的感受了。
江颂月心里有着不知何故的欢喜,还有点小小的羞涩,见闻人惊阙走得稳当,没忍住小声问:“我是不是……很重啊?”
闻人惊阙规律的脚步停住,偏头道:“县主不觉得这样问,有些冒犯了吗?”
“啊?”他目光擦着江颂月的耳尖偏离,江颂月却仿若被他直视着质问,呆了一下。
“闻人少说比县主高出半尺个头,不说多魁梧,怎么着也是习过几年骑射的……”说着,他话中带上了一丝怀疑,“我看着……就这样弱不禁风吗?”
江颂月:“……”
她赶忙道:“没有!你很、很……”
看着是温润书生样,但是英挺俊秀,宽肩窄腰,背着她就跟披着件斗篷一样自然,脚步都没有摇晃,绝对不是她祖父那样瘦弱的无能书生。
夸赞的话到了嘴边,江颂月没脸当着闻人惊阙的面说出去,即使依照他现在的眼力,根本看不出自己的表情。
“很”了半天,她双颊红润道,“……很好……你很好的……”
“那就好。”闻人惊阙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道,“说来惭愧,外人总说闻人家的公子如何清贵文雅,实际上,闻人不过是一个再庸俗不过的男人。方才乍听县主那样问,还当县主觉得我不像个男人。”
“没有!”
“县主没有小瞧在下便好……那就当是给闻人留点脸面,请县主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
“好。”江颂月忙不迭地答应,“我以后都不说了。”
闻人惊阙点点头,终于转向前方。
他将江颂月往背上颠了颠,又道:“县主放松些,搂紧了,否则像是背着块石头,有些不方便。”
江颂月忙将双臂都环了上去,深吸一口气,努力放松身子。
好面子嘛,人之常情。
闻人惊阙能将这事坦荡与她明说,她很开心。
江颂月也是好面子的,同样不想被闻人惊阙误会。
想了一想,她空出一只手扶开前方探出的枝桠,道:“那我也与你说一件事,免得你小瞧了我。”
闻人惊阙步履未停,温声道:“县主请讲。”
“我十五岁那年去云州查账,砍伤了掌柜的手臂,险些被关入牢狱,这事是真的,可我并不是坊间说的那般粗鲁莽撞、没有头脑。”
闻人惊阙侧目。
江颂月眉梢挑起,双目闪亮,第一次清晰欢快地将这事说与外人听。
“师父说我年纪太小,还是个没有靠山的姑娘,想撑起家业,得先发疯发狠,让人知道我不好惹才行。”
“云州金铺掌柜自从祖母病倒,就开始偷奸耍滑。我在去之前,就知他定会欺压于我,早计划好要拿他杀鸡儆猴。”
“云州知府也是我提早查清了的,叫石肃清,你认识吗?”
闻人惊阙道:“听说过,是个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的好官。”
“对。”江颂月道,“我知道他会秉公办案,确信所有的证据都抓在手里了,才与掌柜动手的。事后虽赔了些银子,但威名立下了,再没人胆敢明面上欺压我。”
“原来如此。”闻人惊阙轻叹,“县主有勇有谋,着实让人钦佩。”
江颂月再次红了脸,想说这主意不全是她一人的,耐不住心中雀跃,她犹豫了下,决心暂不解释。
闻人惊阙又说:“县主当年必定受了许多苦。”
江颂月还沉浸在欢喜中,冷不防听他这样说,怔了下,呐呐道:“也、也不是……”
正说着,闻人惊阙终于走出层叠密林,踏出树荫的刹那,一道金灿灿的夕阳照射到二人身上。
江颂月下意识停口,抬目望去,只见前方是一片泛着粼粼水波的湖泊,湖边长着一棵巨大的枫树,枫树饱受日光照射,叶子全然转红,远远看去,犹若一棵火红的凤凰花树,在水上轻盈摇摆。
而橙黄夕阳从树顶斜斜铺下,一束束光线化作实物般投射在水面,留下璀璨金光。
一时间,火红枫树、灿烂晚照与金光闪闪的湖泊,构成一幅震撼人心的璀璨秋景。
与前一刻阴暗的树林,形成极端的对此。
江颂月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
她的手不自觉地抓握起来,低头看向闻人惊阙,见他正偏头看着自己,金色的夕阳落到他眸中,在那双眼瞳中凝聚起昳丽的光彩,灿若金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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