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的痛感、那些被我的灵魂彻底屏蔽掉的痛感,重新又返还并且成倍的叠加到了我的身上。
可是我又是高兴的。
宛若复活,宛若新生。
“你哭什么?是喜极而泣吗?”我听到有人问我,但是我回答不出来。
“诶——你怎么了?还好吗?”士兵看着我在床上蜷缩打滚的样子,就慌了手脚,“小子你别怕啊,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不过为什么不是死刑啊,仅仅是流放,真是太便宜这种恶人了……”
他手忙脚乱的安慰着我。
可是他哪又知道,我重新体验到了活着的感觉,我仿佛又回到了这个世间。
我复活了。
仅仅因为一个哨子。
*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死军团]的所有士兵确实称得上英雄。因此即使这些人已经有了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但依旧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他们被问到具体的家庭住址,以及曾经的履历。这些都是为了方便在战后清理完毕之后能很好的被遣送回家。
当然,我也经历了这项流程。
只是,我什么都答不出来。我只是一个诞生于常暗岛的、没有记忆的孩子。我和这个世界最初始的连接只有一个名字——风间狩。
我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从何而来。我只知道把我变**类模样的是森医生,他以极端的手段让我在短时间内经历了人世间的一切感情,将我本就几乎不存在的人格强制催生出来。
我所拥有、所建立的一切和这个世界的连结,都已消失不见。我的朋友死在了战场上,与谢野被关押,连森医生都被流放了。
降临到常暗岛上的时候,我是孤身一人。
常暗岛大战落幕的时候,我依旧是一人。
我像一只孤魂野鬼,游荡在常暗岛的焦土之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沾染过我的鲜血。可是世界之大,常暗岛之大,却没有一处角落能容得下一个渺小的我。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我偷偷溜了出去。我想让我漂泊不定的心有一点依靠,于是我偷偷的溜进了森医生的宿舍。
他的宿舍里已经没有人的气息了。自从他被逮捕之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人进来过。在我走进去的那一刻,感受到的只有潮湿变质的霉味。
但是除此之外,一切都还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就仿佛,它们还在静静地等着主人的回归。
这里有一切生活的痕迹。
书桌上是摊开的一本医书,甚至书缝中还夹着一支没有盖上笔帽的钢笔。一旁的衣架上也还挂着一件染了血迹的白色衬衫。医药柜台的铝制托盘里,还有几颗已经过期的白色药片。至于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床单微皱,皱出了一个不甚明显的人体形状。
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森医生躺靠在床上的样子。
鬼使神差的,我坐了过去,坐到了他的单人床上。我又躺了下去,头就埋在了叠放整齐的被子里,那是一种很熟悉又很安心的味道,仿佛是浸透了酒精和消毒水。那是一种很凉薄的味道,和森医生一样。
我蜷缩着睡了过去。
我实在是太累了。
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存在,就像所有人都已经遗忘了森医生一样。有些事情、有些记忆只会留存在真正经历过的人的心中。只有真正经历过,才能体验其中刻骨铭心,第三视角的人永远都只会语言点评,然后遗忘。
我将自己反锁在了森医生的宿舍里,走过了他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抚过了房间的每一处器具。他曾经和爱丽丝也是这样在这间宿舍里生活、工作。偶尔还会加上一个外来者的我。
我坐在书桌前,往身后望去。不需要很费力,只需要侧身歪一下头,就能很清楚的透过内室门的门缝,看到里面那张冰冷的手术床。曾经的我就躺在那张手术床上,而现在的我,是曾经的森医生的视角。
我拂去了积落在书页上的灰尘,重新翻阅起了那本书。我想象着曾经的森医生是如何翻看这本书的。一页一页的看,时不时还拿着钢笔在纸张上记录着内容和感想。
于是,我也这么做了。
虽然钢笔的墨囊早已干枯,再也写不出一行字了。
我别扭的握住了笔身,又将笔尖斜立到书页上,或轻或重的划过。我尝试着感受森医生指尖的温度,尝试着代入他,代入到他每一个坐在书桌前不眠的夜晚。
那个时候的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我将书拿起来。然后,在医书下面就又出现了一个小的本子。本子很薄,看上去并没有几页,甚至连封面都是脆弱到页边起了毛。
我蓦的屏住了呼吸。整个人的心跳都缓慢的加速了起来。我像是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翻开了那个本子的封页。在书的扉页,就看到了我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本日记本,密密麻麻的记录了我在常暗岛所经历的一切。它记录了我自拥有记忆以来短暂而狼狈的人生。
日记扉页的右下角写了一行小字。
记录员:森鸥外。
*
由于舰仓内的空气过于潮湿,日记本的纸张在吸饱水之后就变得很软,软到翻阅起来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端坐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翻开了日记本的第一页。上面用钢笔写出的蓝色字迹早已褪色,变成了浅淡的黄色,几乎看不清楚。
【姓名:风间狩
年龄:不明,目测13岁
身份:不明异能力者
能力:无限(?)复活,修复再生
很神奇的异能力,竟然可以再生,甚至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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