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的各式各样的玉如意最多,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金佛,都盖着绸缎黄帕,由太监抬入宫门,能从晌午抬到晚上都络绎不绝。
宫里到处都会摆上以金丝连络、青玉为叶、柑桔般大的琥珀为果实的宝石盆景,晶光闪烁,尤其耀人眼目。寿宴之上,康熙还会在大宴行之间隙,亲自带领着太子爷、各皇子、皇孙、皇曾孙、皇玄孙依次彩衣起舞——没错!太子爷、弘暄弘晳弘晋等人,乃至两岁多的永琛都得上前献舞!
这段日子程婉蕴除了为寿礼烦恼之外,就是每天看着太子爷带着儿子孙子们在讨源书屋的院子里练习祝寿舞而每每忍不住捧腹大笑。
尤其永琛走路都磕磕绊绊的一个小短腿,不仅要努力跟上节拍,还要努力跟上阿玛、玛法的步伐,经常东倒西歪,偏偏他是这里头的人里最认真严肃的一个人,板着脸挥舞着短手短腿,程婉蕴时常笑到喷茶——她也在宫里呆了尽二十年的人了,算得上见过大世面,除非实在忍不住,否则她不会笑的。
最后还是赫舍里兄弟二人替他们解了围,他们俩从广州十三行重金购来一颗约莫有两米高的珊瑚树,通体血红,红珊瑚在古代被称之为祥瑞之宝,尤其深受清朝皇室的喜爱,将红珊瑚推崇为大地之母,正好合皇太后的身份。而这个高度的红珊瑚是极为稀罕的,只怕几十年都不得一见。
送礼要么送新意要么送最贵的,这尊红珊瑚足够亮眼,太子爷见了也连连点头。
很快就到了寿宴当天,连被圈禁的八爷也得了恩旨能进宫为皇太后贺寿,太子爷的寿礼是开宴之前程婉蕴亲自盯着送进侧殿里摆放好,又拿玻璃罩子罩上,再留了添金在里头,这才出来坐到自己那一排的紫檀刻金小几上,她的位次依旧排在四妃之后,却和四妃一同能用绯红锦缎铺桌子,她身前正好是荣妃,因着荣宪公主帮了额林珠的忙,程婉蕴特意对荣妃笑了笑。
荣妃也很亲密地转过头来和她说话,还笑着要看她手上带的翡翠镯子,程婉蕴自然抬起手腕,没想到荣妃却趁着人不注意在她手心里写了几个字,程婉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陈列皇子们所献寿礼的侧殿传来哗啦啦一阵倒碎之声。
她顿时脸色大变。
第185章 寿礼
生了变故之前, 皇阿哥们也都陆续落座,今年大殿内的位置更拥挤了,万岁爷春秋鼎盛, 不仅又生下了二十一阿哥, 孙子孙女、重孙重孙女也是一窝一窝地生,因此皇上、太子爷和皇太后还未驾临,挤挤挨挨在一块儿的前头兄弟十几人便都捏着酒杯剥着盐煮花生, 交头接耳地小声说起话来。
打头的老大胤褆右手边挨着老三胤祉,下头是老四老五胤禛、胤祺,一溜四个一模一样的亲王服饰, 银线绣着四爪团蟒,石青缎面里头是紫貂里子,在大殿内的红烛照耀下显得格外熠熠生辉,老七胤祐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假装不经意地拿余光瞥了挨着他的八弟胤禩一眼。
良妃是前几日在宫里没的,没得悄无声息, 胤禩一直跪在良妃床榻边,直到她憾然薨逝也不愿起身, 伏泣了一夜。因良妃走得日子不好, 离皇太后的圣寿节只相差不到三日了, 康熙接了消息后不愿冲了太后的寿喜,便按下不发,先停灵在景阳宫, 选了几个八字相合的太监宫女先守着, 只叫钦天监另选了日子, 要拖到十二月十九才正式办丧礼,并已下了旨, 良妃丧仪与当年平妃相同,没有追封也没有风光大葬。
当初老十三的母妃章佳氏薨逝,可都追封了敏妃,丧仪也办得很体面。
轮着良妃的身后事了,反倒连敏妃也不及了。
胤祐捏着自己镶着海崖江波的马蹄袖,便瞥见胤禩微微垂下仍旧红肿的眼皮,他一直盯着杯中的酒,却又不喝,也不知在想什么,莫名其妙的,胤祐忽然就打了个寒战。
他这么忽然一抖,倒叫胤禩察觉了他的视线,轻轻搁下酒杯,扭头冲胤祐微微一笑:“七哥,好端端一直瞧着我做什么?怎么了,好久不见,认不出弟弟了,还是我脸上有东西?”
胤祐素来嘴笨舌拙,尴尬地不敢再看他,连连摆手。
胤禩也懒得为难他,这么多兄弟里,胤祐和他的处境是最像的,都是生母出身低微、又不受宠,只得像个小猫小狗似的养育在四妃的宫中,他的养母荣妃待他也算不上特别好,但唯一比他好的便是老三胤祉比老大更和气一些,甚少为难他,幼时在上书房,还愿意多多照拂他,让他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后。
听说胤祐得封郡王,荣妃还把他们一家子叫进宫来,在长春宫里摆了一顿家宴庆贺,老三还替他管毓庆宫借了两个手艺精妙的掌勺太监来,其乐融融地好似真的同胞兄弟一般。
胤祐那天喝得站都站不直,叫太监们给背出宫去的,荣妃还打发人去他府上送醒酒汤药。
就连老七这小瘸子都比他命好。哪怕荣妃是看在他如今是郡王的份上,要为老三拉拢这个弟弟,不论是什么缘故都好,能有这些面子情也足够叫人羡慕了。胤禩又垂了眸子,冷冷一笑,他想到封爵的旨意下来没几天,惠妃打着探病的旗号去了良妃宫里,耀武扬威、阴阳怪气地挤兑了半天,良妃呐呐无言,等惠妃走了就吐了血,之后病情便急转直下……胤禩想到便觉一股深深的恨意从他的骨子里透了出来。
哪怕良妃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都是额娘拖累了你……”胤禩却仍觉着若非惠妃,额娘定然能多活些日子的,他总会想到法子宽慰额娘的,是惠妃用话逼死了他额娘!
胤禩不知道那日惠妃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良妃身边贴身侍奉的宫女说,良妃被惠妃气得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很快就说喘不过气,胸闷得厉害,晚膳更是没用,在炕上歪了不到一刻钟就吐了血……
更别提他的人已经悄悄查明了,三年前在木兰,深夜求见皇阿玛的就是老大!是老大,这阴损的局就是老大设的!他当然知道老大没那么聪明,只怕又是纳兰明珠生前留下的手笔,他在府上关了三年,日日都在自省,他也问自己,这么多年为何猪油蒙了心,竟从未怀疑过张明德!后来他才想起来,刚开始他也是怀疑过的,但张明德在他身边已经太久了,又料事如神、神通广大,随着皇阿玛将他捧了起来,他更相信张明德掐指一算的箴言,到了最后,他已经有些依赖张明德的卦象了,谁知这人本就是一颗棋子。
三年前是他输了,老大有心算无心,毁了他不算,还要逼死他额娘,他又如何会放过他?
圈禁的日子不好过,他也折了羽翼,因此今日便是迟来的复仇。
兄弟们各自都有自个的小团体,胤褆和胤祉说话,胤禛举着杯子去找十三了,顺带似乎又看不惯十四那四处找人划拳喝酒的样子,冷冷地训了他几句,十四可不是那等会乖乖站着给亲哥哥骂的,当即就梗着脖子顶嘴,两兄弟很快又吵了起来,把本来正言笑晏晏和宜妃攀比首饰的德妃都吸引了过来,宜妃当即就嗤笑出声,闹得德妃脸色更僵,立即派了贴身的嬷嬷过去将生来就八字不合的两兄弟分开,并分别教训了几句。
胤禛气鼓鼓地回了位置,十四坐在十三身边重重地冷哼,闹得夹在中间的十三讪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静鞭声与太监一声声的通传声终于到了,殿内顿时响起了喜庆的礼乐丝竹之声,康熙乐呵呵地扶着皇太后的胳膊,胤礽扶着另一边,三人进来,殿内众人便都齐刷刷起身跪倒在地磕头,山呼万岁、千岁,恭贺皇太后千秋圣寿,等康熙和胤礽扶着皇太后在上首端坐,大殿内歌舞升平,唱和太监正要高声唱道:“请诸王、皇子为皇太后娘娘献寿礼——”
太监刚深吸一口气要高高地唱出这句,就听一旁的偏殿传来一阵骚乱,有人低声着急地喊:“抓住他!”有人扯着嗓子哭喊:“别……”随后便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引得大殿内人人侧目。
皇太后老眼昏花,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还笑眯眯地看殿上的舞姬甩着长长的水袖,康熙顿时面色冷若冰霜,还有几分动怒,他却不愿扰了皇太后的正日子,便微微点了点下巴给梁九功使了个眼色,让他前去处置,梁九功点点头,与唱和太监耳语了几句,悄然离去。
于是殿内的人也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欣赏着歌舞,实则心痒难耐,不停地往通往侧殿的小门望去。只见梁九功不一会儿又急匆匆地回来了,他伏到康熙耳边耳语道:“有个太监想偷盗,被留守在侧殿里太子嫔娘娘的贴身太监抓着了,但太子嫔娘娘身边的太监总管瘦弱矮小,还是叫那贼人挣脱了辖制,逃跑中还将直亲王在五台山供奉了一整年的羊脂玉浮屠屏风撞倒散了架,这才闹出动静来……”
梁九功说得算委婉了,何止散了架,那屏风从架子到上头的浮雕都是用一整块羊脂白玉雕成的,被撞到后,不仅架子散了,屏风上的玉雕浮屠塔也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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