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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宗保禄五世(pappv)已经允准用中文翻译圣经了。”龙华民知道徐光启在问什么。
万历四十一年正月,龙华民命令金尼阁神父返回欧洲,赴罗马向教宗保禄五世汇报在华教务,并向教廷提请,希望教廷能够允许在华耶稣会以汉语举行圣事,以中文翻译圣经。万历四十三年,教宗颁发诏谕,表示同意这个请求。
万历四十六年,金尼阁带着教宗的诏谕再次抵达中国。
“那教宗对‘利玛窦规矩’的看法如何?”徐光启轻轻举杯,微笑着问道。
“教廷仍在争论,并未得出确定的答案。”龙华民有些上头了。
“那会长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徐光启放下酒杯,拿起筷子,看了一眼郭居静。然后又将注意力投回龙华民。
“我当然还是那個看法。祭天、祭祖、祭孔等活动含有迷信、崇拜的要素。自是有违我教教义的。只要受洗入教,就应当抛弃之。”龙华民坚定地回答道:“既入我教,当拜我主。保禄以为如何?”
“呵。”徐光启没有作答,而是转身询问郭居静。“仰风以为如何?”
“尼科洛·隆戈巴尔迪!你这是背叛!”郭居静本不愿与身为会长的龙华民起争执,但这个问题涉及“利玛窦规矩”,郭居静也就不能再沉默了。
所谓“利玛窦规矩”,其实是利玛窦的传教策略和方式。
利玛窦总结了沙勿略、范礼安、罗明坚等前辈在中国传教的经验教训。认识到,想要使天主教传入中国,首先应该使天主教教义本土化。即使天主教教义与中国传统儒家学说相结合,也就是所谓的“合儒”、“补儒”、“趋儒”。
利玛窦知道,想要在大明广传圣教,要么得到皇帝的支持,要么得到士大夫群体的支持,至少不能让这两方都厌恶天主教的传教活动。为此,他不惜修改教规,以圣经附会四书五经。
比之前辈,利玛窦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对中国有更深刻的观察和领悟。他明白,中国的世界观或者是意识形态是全面的,是一个包括科学、技术、伦理、哲学的有机体。要使得天主教教义为中国接受,必须使它成为中国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即进行天主教的“中国化”。
利玛窦身体力行,从生活方式、观念及表达方式、道德规范、礼仪祭祀等四个方面推行天主教的“中国化”。
利玛窦认可中国教徒祭天、祭祖、祭孔的习俗。在他看来,中国人所谓的“天”和“上帝”本质上与天主教所说的“唯一真神”没有分别,只是在表述上有所不同,故祭天本身就是在祭拜上帝。而祭祖与祭孔,这些只属缅怀先人与敬仰哲人的仪式,与信仰也没有什么干涉,本质上并没有违反天主教教义。
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用中文撰写了一本名为《天主实义》著作。他撰写此书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宣扬天主教教义。但在此书中,他又处处注意教义与儒家思想的协调。比如利玛窦特地援引儒家经典中的字句,论证西方的“真神”就是中国的“上帝”。说:吾天主,乃古经书所称上帝。
又比如,他把基督概念中的“爱”与儒家概念中的“仁”等同起来。说,在真正的友谊中,对待别人应当像对待自己一样
这样的创新与突破,使得他的传教活动得到了瞿太素、冯应京、徐光启、李之藻、杨廷筠等名士的热烈响应。也使他能够破天荒地进入北京,在北京立足,直至病逝并葬于北京。
利玛窦在世时,龙华民一直遵从“利玛窦规矩”,从未在任何场合表现出对于该规矩的反对。在利玛窦及其他中外耶稣会士看来,他就是“利玛窦规矩”最忠诚的拥趸。
但万历三十八年利玛窦去世之后,接掌教务的新任会长立刻改弦易辙。他首先宣布废除“天”、“上帝”、“天主”、“灵魂”等词,一律采用译音,将de译为“陡斯”。
其次。他宣布中国人祭天、祭祖、祭孔的传统与教义相悖,宣称真正的圣教教徒不应该继续进行这些富有迷信、崇拜要素的活动。
“礼仪之争”由此肇始。
礼仪之争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在华耶稣会内部爆发了严重的分歧。以龙华民为首的澳门总会,与两京路线上的各分会展开了长达数年的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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