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招了。宋砚将状纸来回看了三遍,确认无误后亲自收装封蜡,命冯策即刻递送到大理寺去。见他出了刑部监的门,孟博瀚带笑迎了上来。宋砚面色微有发白,只与他颔首示意一二便回了值房。
孟博瀚看着少年挺拔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
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都在阜财访内,冯策很快策马而归。进来时看见宋砚正伏在案前以手扶额闭目养神,他又悄声退了出去,命人备水。
在值房后的水房内洗浴过后,宋砚换了身轻便的道袍,立在檐下看着院内那棵荫天蔽日的樟树出神。他已忘了自己早食吃的什么,不过也不重要,不论他有没有胃口、喜不喜欢,都必须把老太太放进他碗中的东西吃干净。这几日总是吃什么吐什么,他觉得疲惫。
冯策端了碗冰镇莲子羹过来,唤道:“爷,您吃些吧。”
宋砚接过,坐在廊台上吃了两口,忽然停了搅动着的汤匙,有些茫然地问:“她很爱吃这个,我也爱吃……我还是很像她的,是不是?”
冯策一怔,看到主子持碗的长指在几不可见地发颤。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笨拙地安慰道:“爷很快就能把侯夫人救出来了,您别担心,有属下和弟兄们在,计划一定能成!”
宋砚一口一口吃完,情绪已随碎冰入腹而渐归平静。对母亲而言,他的存在就是一种罪孽。他救得了她,却赎不了自己的罪。
“这案子审完了,章阁老也知道结果了,爷您不妨给自己放放假吧,出去走一走、跑跑马,这地方待得太憋闷了。”冯策提议道。
宋砚若有所思道:“那就骑马吧,我想去西街巷。”
冯策的脸上立刻绽出一个大大的笑,话里有几分打趣的意思:“爷,属下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委婉不委婉的,我就直接问了!您是不是,喜欢那个小娘子啊?”
宋砚眨眨眼,仰头看向那棵被风吹动的樟树。叶片簌簌相擦,斑驳光影在上面轻盈跃动着,像他此刻的心跳。他按上心口,眼睫微垂,轻轻点了点头:“喜欢。”
冯策没料到他会承认得这么干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我总想起她,很想和她说说话。”宋砚脸上有了几分清浅的笑意,“母亲曾经说,喜欢一个人,心里会一直一直想着她。这就是喜欢。”
冯策觉得世子爷的喜欢来得太突然也太隐晦了些。虽然从那日后,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去上朝的路上停在巷口默默地看她很久,看她买花、与人说笑,但从不亲自上前,至今连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难得有一回他主动要他去买一碗她的豆腐脑尝尝,他兴冲冲地过去了,但还没走两步,又被他叫了回去。也许他并不是怕柳娘子知道自己的喜欢,是怕侯府的人知道。
宋砚不想再纠结于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喜欢上一个人。他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在见到她之前,他的心一片空茫,像荒原,看花看草都没有感觉,直到见到了她,荒原突然烧起烈火,花与草都疯长起来。他所有关于美的想象,都因她而变得具体;他的爱与向往,似乎生来就只为遇上她而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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