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想象力受到自身经历的局限,这个道理在此时的敏朝尚未有明确的共识,但黄大人现在隐隐约约已触碰到了这个感悟。他或许想到了买活军绘画过一些本的图,但……但……
这图,真图吗?为何这样的颜『色』,这样的线条?——但若说不图,那谁也不答应的,这轮廓不知比如今的图要清晰多少,而且那些线条组成的信息,虽然现在黄大人还不一一阅读清楚,但仿佛十易懂一般,看了一会已有了些许了悟。黄大人目瞪口呆望着这靡颜腻理的画幅,尤其那光滑柔韧的画布,半晌方才回过神来,突兀迸发出疑问,“这什布?如此柔韧,可有其余用处不成?”
“这特种用纸,做不了衣服,同样的当然也不这世间有的东西。”回答他的那个马脸侍女,谢六姐没有搭理这个低级的问题,而从容请各处赶来的学生仔细鉴赏这张图,“这就咱们身处的这个星球的图。”
星球又个新词儿,让人有些『迷』糊,黄大人回过神后不管不顾冲到人群里,他运用了自己所学会的所有简字的知识,也辨认不出图上扭曲的字符什意思,更很难看懂这种全新的绘画形式——蓝『色』的应当海洋罢?但……但海洋的面积也可以估量的?重洋不该永无止尽的?谁有这般伟力称量海洋、计划陆,谁有这样的神通?
打从深心里,他压根不信什神佛,对谢六姐带来的买活军,黄大人也在心不断估量起来历,他出的结论谢六姐来自异世,甚至可来自——他很少想到的概念,来自‘将来’。在黄大人心里,他已举世无双最开明最善于接受变的那种人了,但此刻要面临的画面依然让他冷汗潺潺,看东西仿佛有了重影。
他油然生出一种平日自己最厌弃的冲动——不由自主,他想敬拜谢六姐,哪怕他平时最看不起愚夫愚『妇』的,但此刻面对这实在无法解释的画幅,他却也俨然觉敬拜而远仿佛也不妨很不错的应对。对无法理解的东西,顶礼膜拜,表现出善意与敬仰就足够了,所祈求的无非便这股伟力不要妨害了自己的生活,而自己也不必被迫因这伟力而改变。
但黄大人成为王大珰身边最为信用的厂卫,也不没有过人处,他用了一些时间,但终于坚强克服了情绪的波涌,转而聚精会神聆听起谢六姐的每一句话:这极为难的机会,或许此生再不会有了。不管懂不懂,每一句话不该错过。
“我们的世界有七大洲,四大洋。”谢六姐讲也很慢,“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印度洋便你们这里从前叫天竺、身毒的一个大国,所谓玄奘取西经就去印度。”
她似乎识那些弯弯曲曲的字符,指着它们为众人解释。而玄奘取经的故事由于《石猴记》,这百来大很熟识的,黄大人当然也偷偷看过——《石猴记》前几十闲书,甚至还有过被禁的传闻,因此非偷看不可。这读书人独有的乐趣,‘雪夜读禁书’。但他从未想过所谓天竺、身毒竟真在图上被标绘出来,而且形状还如此清楚,谢双瑶口更说非常的明白。
“咱们这时候的印度和上头标注的不一样,还有许多的土邦,便如同云南一带一般,还土司、头人带头统治,他们那里气候好,人就很懒惰,缺乏统一的土壤。这块安南,安南和真腊,他们国世代的仇,这里的气候也非常的炎热,百姓们不论男女不穿衣服的,在腰间围着裹布而已。安南还大敏的属国呢,和大敏有朝贡贸易,每次前来朝贡,有时还要献上图,作为臣服的标志,哈哈,不过那种献上来的图肯定随便画画的,反正也没法证伪啊。就他们自己留着的那份,想必也和我们手里的没比。”
谢六姐不但拥有这样清楚的图,而且还明确知晓图的意!不错,此时藩属国向宗主国投诚时,‘献图’极为重要的环节。因为图在行军实在重要了!若自己疆土里的反贼起来作『乱』还好,大文种相通,要找人来带路不难事。但倘若建贼侵略大敏,又或者大敏征讨敌国时,没有图,如何决定行止、筹划粮草?
哪怕最模糊的一张山峦图,让人估量脚程。一样僭越,‘服妖’——穿了超形制的衣物满街招摇的人到处,官府压根懒管,但藏图和藏甲、藏弩同一等级的罪名,就再昏庸的县令要慎重以对,这不轻松放过的罪名。
而买活军这里的图呢?如此的清楚、如此的广博,光看着就要让人晕厥了,谢六姐还不断在上头用炭笔做着标记,“这阿拉伯半岛,这土耳其,啊不,现在应该叫奥斯曼帝国,他们帝国很广大,挺有趣的,大敏觉自己□□上国,世界主,奥斯曼帝国的苏丹也视自己为天下主。”
“从土耳其往这里去,就欧洲了,盘踞在壕镜的那些弗朗机人的老就在这,很小的一块……对,就这一点点。”
“这英吉利、法兰西,尼德兰……尼德兰现在还没兴起吧,好像还在打自己的独立战争,所以这里看不到他们的船。丹麦,现在也没什存在感,咱们现在主要还在和弗朗机人做生意,但他们内部也派系,现在有一部在闹独立,你们看欧洲的国不大,小小的,彼此打来打去从未大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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