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让我感动的还是闻一多先生,之前虽然我一直与闻先生都在清华任教,但并无很深的私交,这次旅行我们时常同船同路同食同寝,深刻地感受到闻先生的人格魅力,此乃真名士也。
旅途条件恶劣,闻先生却丝毫不以为苦,闻先生如果途中有名胜古迹必去参观,每每兴致高昂之时都会脱口而出美妙的诗句,《诗经》《楚辞》里的诗歌信手拈来,兴之所至还会纵情高歌,记得路过贵州火牛硐的时候,大家在洞中就听到有人唱歌,唱的是美国民歌《胡安妮塔》和意大利民歌《桑塔露琪娅》,他的声音浑厚动人,声声入耳。闻先生还随身带着写生簿,每次看到动人风景,都会停下记录下来,我知道你定会责怪我为什么也不拾起画笔,只是旅途中时常要忍饥挨饿长途跋涉,为夫实无闲情雅致去作画了,我也知道这是借口,你就姑且原谅我吧!
我们团里有一个学生叫刘兆吉的,出发那天在船上他就闻先生说了自己想采集民歌的事情,闻先生大大鼓励了他,他说有价值的诗歌,不一定在书本上,好多是在人民的口里,要到民间去找。他并不是说说而已,在刘兆吉采集民歌的过程中经常给与指导,据我所知,现在已经采集了一千多首了,此后他们在行军路上常常交谈,闻先生对刘兆吉很喜欢,时常很亲切地叫他r刘,两人的相处俨然朋友一般。步行团到安顺的时候,好几个安顺中学的中学生问讯前来拜访闻先生,刘兆吉提议他们读闻先生的《红烛》和《死水》,闻先生却反对,说自己的诗写得不好,没有活力,不该介绍给年轻人,足以想见他的自谦和进取心。我们在沅陵的时候被风雪阻隔了好几天,我跟闻先生还有刘兆吉向长清牟光坦等几个学生坐在四面透风的旅馆里用稻草铺成的地铺上,畅谈着诗歌,向长清提议由闻先生领导他们组织诗社,闻先生说他如今写诗都要向年轻人学习,但答应帮助同学们创办诗社,在大家的盛情邀请下,我也成为了未来诗社的指导老师。莳芳,闻先生真的是不能多得的好旅伴,每处风景都感叹,所有事物都新奇,不时引吭高歌或是提笔作画,真乃风流名士也,在晃县的沅江滩头我们举行了一个小型的营火晚会,闻先生在沅江边大声朗诵《离骚》,铿锵有力地昂首地说出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那一刻沅江似乎变成了汨罗江,屈原的英魂似乎附着在了闻先生的身上,大家看着滚滚江水,久久不能平静。
虽说黄师岳倡导军事化管理,但步行团的学生们毕竟没有经历过长时间行军,开始的时候个个的脚上都磨出了血泡,后来渐渐地也都磨练出一副铁脚掌,虽然每天的队伍稀稀拉拉地拉得很长,不成个样子,但每天五点半厨工放饭的时候,每个人盛菜的镔铁小盆都已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了。开始的时候伤病号可以申请搭行李车走,渐渐地大家脚力渐增,就没有人搭车了。步行团的几个学生也甚是了得,在湘西居然跟土匪遭遇上了,他们还做了朋友,托那几个学生的福,我们还吃上了土匪送的野鸡做的叫花鸡。
莳芳,我知道你肯定最担心我的状况,你真的不用担心,我已经锻造出一副钢筋铁骨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