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九八三年的初夏。
湘省沙城市南区派出所的一号审讯室内,一名青年男子坐在正中的审讯椅上一言不发,他的对面则并排坐着两名身穿藏蓝色制服的警察。
短暂的沉默之后,两名警察同时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微微点头,另一人这才作为主审官沉声开口。
“唐沭同志,我们知道你刚刚经历一场意外,这时候对你进行传唤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但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坦白从宽,将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说出来,念在你是初犯,又是烈士家属,我们会酌情给你宽大处理的。”
这名警察义正严词的说服教育让唐沭露出一个无比心酸的苦笑,其中还夹杂一丝震惊与疑惑。
这是一个来自三十多年后的陌生灵魂的复杂情绪。
谁能想到,他只是在大学毕业季的时候与一群驴友结伴登山,竟然会碰上泥石流,在经历过被泥沼吞噬的黑暗和窒息之后,再次睁眼,便是如今这局面。
换句话说,唐沭重生了,占据了另一个唐沭的人生,重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同样是十九岁的年纪,他略显青涩,五官分明的脸庞看起来有些俊俏,一头短碎头发给人的感觉分外清爽。腿上的军黄色长裤太过宽大看来有些不合身,跟他在影视剧作品里看到的这个年代的青年形象十分吻合。
说来,这小子也是悲催,老爹在三年前因为保护单位里的公共财产不受损失与半夜入厂盗窃的歹徒搏斗,最终双拳不敌四手,被两名歹徒一刀带走,单位除了向上级部门申请一笔抚慰金之外什么都没有表示。
失去了顶梁柱,平时就比较懒散的亲妈在这个家里也待不下去了,于是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老娘拿走了所有的积蓄头也不回地冲入了雨夜,一去不复返。
瞬间失去双亲成了孤儿,唐沭的遭遇总算是得到了父亲单位的一点怜悯,经过工会的商议最终决定让十六岁的唐沭入厂顶职,成为了江城县农具厂的正式员工。
有了正儿八经的工作,外加父母留下的一间小院,唐沭在之后的三年里生活得还算舒坦,毕竟这年头每个月三十多块的工资足够让他成为身家不菲的单身小贵族。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谁能想到上个月单位安排唐沭压车送货,半路中同样遇上了山体滑坡,卡车直接被冲出了山路,被救援队救出时没了意识,只剩下微弱的生命体征,到头来便宜了从未来回来的他。
被安排在当地的医院进行后期的治疗与观察,唐沭又经过好几天的闭门消化,总算是接受了自己魂穿三十多年,来到这个时代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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