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她觉得父亲的回答有点儿古怪,又说:“我问你,你去哪儿了?”
父亲还是说:“我去那儿了。”
她说:“那儿是哪儿啊?”
父亲依然笑吟吟的,重复着同一句话:“我去那儿了……”
接着,碎花小鳄忽悠一下醒过来。房间里的灯亮着,很晃眼,窗外一片漆黑,风雪已经无影无踪,不知道它送来了什么,或者带走了什么。碎花小鳄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想去看看父亲是不是回来了,胸口突然特别难受,就像有人在转动辘轳,拉扯着她的五脏六腑。她扶着床头坐下来,使劲儿按住胸口,一下下深呼吸,却没有丝毫缓解。
终于,她艰难地走出去,叫了声:“爸!”
家里一片死寂。
她走进父亲的卧室看了看,没人。
走出来,她继续给父亲打电话,依然是那个堵心的声音:“嘟……嘟……嘟……嘟……嘟……”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敏感地想道:这种心痛会不会是她和父亲之间的某种感应呢?
她总听到这样的事儿:某人去世了,当时他的孩子在千里之外,根本不知情,就在某人咽气的那一刻,他的孩子莫名其妙地感到满心悲伤,或者生理疼痛……
碎花小鳄害怕了,默默祷告:“神啊,求求您保佑我爸!我需要他!”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她的手机突然响了,她冲过去抓起来,正是父亲的号码。她紧张地接起来,叫了声:“爸……”
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我是110民警。”
碎花小鳄的心头一冷。
对方说:“这个电话的主人是你爸?”
碎花小鳄低低地说:“是的。他……怎么了?”
对方说:“他在路旁冻僵了,你马上过来一趟。”
实际上,那时候父亲已经死了。他不是冻死的,法医说,他是被呕吐物堵住了气管,憋死的。
父母离婚之后,为了碎花小鳄,父亲一直没有再婚。
他天天给碎花小鳄做饭,蹬着一辆无比结实的自行车接送她上下学。他每个周末都带她出去疯玩儿。他没有对她发过一次火。
她喜爱父亲身上的烟味和酒气,这些熟悉的味道一下就消散了。
父亲死后,碎花小鳄感觉家里的四面墙也倒塌了。她一个人站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上,竟然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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