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言的辞职,被回绝了。
尽管他和阿东之间的事已经被传的人尽皆知,两人选择坦然面对,对怀孕的事实也从不回避,毕竟已经怀孕六个多月如果不主动辞职,根本无法隐瞒。妙言十分诧异,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上司一定要留自己。毕竟hr的工作还没有专业到没了她就玩不转的地步。
阿东知道梁括肯定是把消息泄漏出去的人,但眼下最重要的是照顾好妙言和肚子里的孩子,看着妙言日渐丰满,俨然准妈妈的样子,他是最开心的人。在香港城区的小房子住不下多出来的两口人,于是在年前在九龙城又买了一套,同时在深圳买了一套更大一些的。深圳的用妙言的名义购买,没有贷款。而香港那套就是按揭。阿东的父母对妙言也赞不绝口,他们毫不吝啬地表达对这个媳妇的喜爱。希望妙言去香港养胎,阿东考虑到婆媳相处,怕为难妙言,也不想父母不习惯,反倒拒绝了。妙言休假期间,仍然住在长安镇,反正众人皆知,也没必要躲躲闪闪的,深圳新买的房子装修好后还需要晾晒吹风,长安还是最方便的。
后来阿东才明白妙言的老板之所以拒绝妙言的辞职,实在是老谋深算。香港hr(人事部)的peter,是一个接近五十岁的男人,做事雷厉风行,这次就是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妙言的辞职,然后他主张妙言马上休假,直到生产后,孩子六个月大,妙言才看情况是否回来。这样妙言可以享受带薪孕产假,还能保住工作。他一点也不介意阿东和妙言之间的关系,他嘴里的原话是:“阿东只是个经理,又不是总裁。不需要避嫌。”。而他的意图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妙言好。暂时接替妙言的是个香港女人名叫lda,三十岁出头,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到了六月份的时候,裁员的消息不知从哪里开始传播。经历过外企裁员的人都知道,当你听见裁员的消息,而且被描叙的有头有眼的时候,那一定是真的。起初大家听到的是裁员的比例为一半,也就是50的雇员会离开公司,这话是从生产线操作工中间开始流传开来,春来在跟女工们聊天的时候,大家都问他是不是真的。后来他跑去问楚离,楚离摇摇头说自己没听说过这回事。他在交接班的时候问向杨华,后者也表示没有听过。然后黄京走过来轻轻地说,“确实有这事。”她没有说是谁讲出来的,但是她确信不是人胡乱瞎说的。
这就十分蹊跷了。楚离却很快猜测到,既然黄京知道,向杨华不知道,而她又信誓旦旦说不是莫须有的流言,那必定是她老板陈超说的,陈超从哪里听来的就不得而知了。看着春来愁眉苦脸的样子,楚离说:“我们做了这么多自动化的方案,你觉得是用来代替什么的?”
春来心里开始担心,他当然也知道是代替人的,人才是成本变化最剧烈的,几乎每年都在10的提高,不让你走,企业怎么赚钱,更何况公司产品还在降价销售,无疑大的趋势就是机器代替人工。春来当然理解,但理解归理解,如果裁员落到自己身上,那真是麻烦了。自己和范明也已经确立了关系,两人虽然上的是对班,但是总是趁着交接的时候,聊上几句,看着范明对自己投来明亮,纯净的眼神,他总是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但最近几天,范明显然也陷入了一片焦虑。
范明家很穷。其实她今年才20岁,却已经在公司工作了三年多。从灰色地带的“童工”,到现在的跑线员,一步步的走过来,确实十分不容易。其实普通操作工和跑线员工资差别只有200元,但却能让她高兴很久。她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是要把火车票钱省下来,寄回去。在食堂里,总是吃最便宜的一元五角一份的饭菜,这样一个月生活费只要200元不到,剩下的钱,连买件衣服都不舍得。范明生得眉清目秀,脸总是藏在大大的口罩后面,因为瘦弱,那稚嫩的脸本该是婴儿肥的模样,却连个最小号的口罩都撑不满,身子骨也是让人觉得见风就倒。
她书读的很少,读完初中就没得念了。在家跟着村子里的野孩子,放牛,放羊,到了十三四岁过年的时候父母就盯着村子里一些外面打工回来的人,到处跟人说明年带我闺女出去看看吧?那语气已经是哪怕让她出去做牛做马,做鸡做狗,那也能行,否则在家里除了等着嫁人,那就是多一张吃饭的嘴。可村里的年轻人一看她那模样,营养不良满脸菜色,身上就像芦柴棒似的,真是除了屁股能煮一锅,别的地方都扒不下来几斤肉,一没力气,二没文化,最重要的是长得也不好看,撂在村里继续放羊放牛,直到十七岁,大家看她像是被糙米糠皮给喂出了水来,模样也像个大女孩了,虽然说依然是一副没吃饱的身子骨,但好歹在镇上的裁缝那扯块布,也能穿出好看来了。
她十七岁出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妹妹在上学,她爸爸年轻时尽嫌弃地说,“生来生去都是些筒子,条子就那么难?”她妈妈接过话说:“那也都是你们爷们儿的种,将来大丫头路熟了,给带出去,赚个年钱儿,再回来嫁人,也不比大毛二毛差!人家是条子,怎么这么多年尽糟蹋家里,没看见他往里带一分钱儿!”范明看着大妹二妹那跟自己一样满脸菜色的脸,心疼地说:“让俩妹上学,我出去赚着了钱,给她们交学费。”母亲大年初六就催促她跟着人家出去。
带她到广州的是村里的一个小青年大毛,没什么本事,不脚踏实地,整天坑蒙拐骗。也没有直接带她去找工作,反倒各种美发店,按摩店让她去试试,范明倒不笨,跟他说如果不给自己介绍正经工作,回头跟村里每个人都讲他在广州做的好事,大毛见范明“想不通”,没敢使坏,老老实实的把她的资料交给劳务中介,条件是要范明每年给他两千块钱。范明说给他五百,给两年,大毛点点头。范明被招进第一个电子厂后,整天要加班,每天只能休息六个小时,工资也非常低,后来车间里很多人都走了,其中有一个大姐跟她说,东莞的电子厂工资要高一点而且一天只要做十二个小时。她就跟着那个“大姐”到了东莞,进了tk。大姐会说白话,社会经验丰富。“大姐”就是孙小美。两人一起进了公司后,都被分到测试部门,只不过在不同的班次。虽然只读到初中,但是范明算术不错,人也机灵,跟着黄京做了个助手。黄京知道范明的家庭出身,都是穷苦人的孩子,不需要太多交流就会有一种默契。在工厂里一年后,范明满心欢喜,这里太好了,有时上夜班一个月能拿到一千八百元钱,工厂里到处都干干净净,地板没有一颗灰尘,工作服也不用自己洗,(静电服是由供应商统一清洗)宿舍里住的姐妹都是农村来的,有共同语言,相互照顾,工厂食堂里的饭菜比家里的好吃多了,一块五毛钱饭还管饱,有时候来了一两个洋鬼子,还会送给大家一两盒巧克力,虽然村子里过年的时候也有人吃这种又甜又苦的糖,但现在经常都能吃到,真是没什么可抱怨的了。除了那个矮小子总是缠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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