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过道举,初道法位直接给田八十亩,正一法位加给四十亩。而这前两个法位,可都不用考法术,只是考诸道经学问。”
长青先生闻听此言,脸色微沉,以他聪明才智,立刻就能洞察其中关窍:“道籍箓书都发给达官贵人了?”
“那不然呢?”老道长感慨不已:“如今长安,入了道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读书人以谈玄论道为风尚,写诗也要写游仙诗。你猜猜这里面有几个是真心修持道法的?”
长青先生强忍着不发作,道门如今这种看似鼎盛兴旺的表象下,多是滥竽充数、跟风附和之徒,这些人不达清静真意,无非是带着猎奇心态而来。
而这种人越多,越是会助长旁门左道攀附正宗、指伪为真,沉渣泛起,使得道门内一片妖氛故气。
“至于说州县举荐,名额也是极少。”老道长接着说:“最多的就是西京和东都,各一百名,可那早就被分完了。好在因为周师弟到都护府任事,中黄观获得一个乡贡名额,每年可以派一人前去长安赴道举。”
老道长当即取出笔墨,写了几笔抬头笑道:“还没问师侄的籍贯出身与俗家姓名,这送去玄都观的荐书上要写明才行。”
“南阳,唐子衿……青青子衿的子衿。”长青先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向他人报出自己原本姓名了,自从得了师父所赐道号,他便试图忘却这个本名。
“青青子衿?”老道长运笔如飞,同时笑道:“令尊令堂想必伉俪情深。”
长青先生下巴一颤,几乎要骂出声来,他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起幼时所见——病弱的母亲时常临窗倚坐,出神幽思、久久不语,痴痴地望着窗外,难以言述的凄清气息充斥暗室,形成一幅定格图画,烙印在长青先生脑海深处。
“那个男人早就抛弃了我们,你为什么还盼着他?为什么还要给我起这个名字?”跪在母亲墓前,心智早熟非常的唐子衿悲恨交加,放声大哭。
那一天后,唐子衿……不,长青先生曾发誓不会再流一滴眼泪,但达观真人用粗糙大手摸着他的小脑袋:
“长青,你今日流泪,是因为见证生死。修道之人固然要参透生死大关,可若是看到世间生死仍一无所觉,那恐怕不是正道。来日你若再见生死而流泪,必将回见本心,有所证悟。”
师父的话语回荡耳边,长青先生这才发现,自己此前因为周炼师的死而几番流泪。
初时长青先生以为是修道之人物伤其类,如今才发现,自己过去心性有缺,嘲笑他人伪饰太多,可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好了!”老道长写好一封荐举书牒,盖上印章:“师侄来日到了长安玄都观,递上这封荐书,便能顺利参与道举。”
长青先生接过书牒,当即躬身拜谢,老道长唯恐有失,又多加提醒:“玄都观不比他处,豪门贵胄往来,寻常银钱贿赂反倒弄巧成拙。师侄道法精湛,只需展露一二即可。太过高明的法术,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窥视。师侄有贵人相助,名登道籍想来不是问题。”
“多谢观主指点。”即便知晓对方此举是报答自己送还十二太黄钟,但长青先生还是发自心底感激称谢。
收好荐书,长青先生与观主来到道观一旁客舍,程一行正在此间用膳。
一入门,就见到程捧着比脸还大陶盆,将青黑色的青精饭拨入口中,本就较之常人要粗的脖颈一收一缩,让人怀疑他根本不曾咀嚼,就是把米饭倒进一个深渊之中。
这青精饭乃是道门先贤创制,先将南烛叶捣碎出汁,用来浸米蒸饭,然后经过九蒸九晒,制备成干粮,便于长久贮存,也适合远行携带,是道士入山登涉必备之物。
有些擅长金石外丹的道派,甚至会在青精饭中加入青石脂,浸泡多日,蒸煮捣烂后加入蜂蜜搓成丹丸,一日三丸,配合辟谷炼气。
当然,中黄观用于招待客人的青精饭,还会混入菌菇、笋干、野菜一同焖煮,最后浇一勺胡麻油增香,显得米粒晶莹光泽,色香味俱全。
而除了青精饭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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