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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姜星河太子之位,囚居克己殿悔过!”
“众东宫属臣,劝谏、教导不力,即刻锁拿入狱,交由宗人府与三法司协商定罪!”
“另,宗人府督办皇嗣大考,以定储君之位!”
“退朝!”
百官面面相觑,开始依序往外退去。
连退朝都亲自说,可见耐心已经降低到了极点,还是走快一些,免得霉运上身。
“太子殿下!”
侯让站起来,踉跄跑到姜星河面前。
“我已经不是太子了,切莫再如此称呼。”
姜星河笑了笑。
“太……殿下何故如此,何故如此啊!”
侯让手脚冰凉。
废储君之位,囚居克己殿。
对于一个太子来说,这几乎是最高级别的处罚了。
前者代表东宫将要易主,此生极难复辟。
而后者……
克己殿位于皇城最荒凉的西北角落,说是殿,实际上只有一间瓦房大小,四面如牢。
正史也好野史也好,没有一个被囚克己殿的皇室,在活着的时候被放出来过……
换句话说,姜星河很有可能就这么一直被囚禁下去,到死为止。
而他们这些挑起事端的人,居然没有受到任何惩处……
这让侯让这个寒门出身的言官无地自容。
“多说无益,走吧。”
姜星河摇了摇头,往殿外走去。
侯让与时峥等人,皆是脸色难看无比,欲言又止。
“血勇不是坏事,但要用对地方……尔等回去好好想想吧。”
楼有知说着,最后看了一眼帷幕,也往殿外走去。
等出得殿门,已经有太监带着全副武装的甲士在等候了。
姜星河被除了冠冕和蟒袍,正一身素衣的等在那里。
“殿下。”
楼有知走过去,拱手一礼。
“在星河眼中,阁老乃大庆第一智者。”
姜星河的表情带着微微不解,“可为何今日如此不智?”
“智者未必,不智也未必。”
楼有知摇了摇头。
“难道阁老不知,一旦那句话完整说出来,至今仍保持沉默的皇室,将会彻底站到父皇那边?
姜星河又问。
皇室,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再地位上被重视,在政治上被忽视的群体。
身为皇室一员,姜星河深切的明白,如果皇室拧成一股绳,将会有多大的影响力。
楼有知能一路攀登成为大庆有史以来最大的权臣,固然有自身手腕的因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楼有知的立场。
从头到尾,楼有知对皇室,对陛下,都保持了高度的尊重与臣服。
在皇室眼里,楼有知只能算是能臣,算不上权臣。
被皇帝赐予权力的,叫能臣。
夺取皇帝权力的,才叫权臣。
所以,散漫成无数派别的皇室,并不反感乎楼有知的存在。
直到上次杜千川之事。
那件事情,已经有很多皇室开始对楼有知不满了。
只不过没有切实的证据,且楼有知仍旧保持着尊重与臣服,是以皇室也没有太过理会。
但今天不一样。
楼有知那句话,如果说完整了,应该是‘陛下龙体有恙,不宜再理朝政,即日起朝会取缔,凡各衙大小事宜,再有奏本,皆送呈内阁’。
说直白点儿就是以后这天极殿都不准来了,任何衙署任何事宜,不准直奏天子,改奏内阁。
这就是夺权。
廷议也好,首辅也好,拟旨、批红、加印,这些统统都是永泰帝授予楼有知的权柄。
哪怕现在永泰帝无力将这个权柄收回,也没有人能在这上面说什么。
但朝会不一样。
朝会,是属于且永远属于帝王的权力。
一旦楼有知敢夺取这份权利,那就是赤裸裸的权臣。
届时,一盘散沙的皇室,必将联合在一起,完全力挺永泰帝。
这一点,姜星河不信楼有知不清楚。
果然。
楼有知颔首:“自然知道。”
“那为何还如此冲动?”
姜星河紧紧盯着楼有知,生怕自己错过了回答。
“因为无所谓。”
楼有知淡淡道。
姜星河的瞳孔猛地一缩。
“如果你想继续当这个储君……”
楼有知指了指跟在姜星河身边的太监,继续道:“他会服侍你重新穿上冠袍。”
闻言,太监弓下身子,将手中叠好的衣冠高托姜星河眼前。
这一幕引起了尚在殿外逗留之人的注意。
瞬间,这些人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跟姜星河一样。
“……原来,阁老已经布局至此了么,楼相二字,恰如其分啊。”
良久,姜星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而后笑了笑,道:“不过,不必了。”
楼有知挑了挑眉。
“阁老说无所谓,应该是不惧与皇室对抗,而并非已经笼络了皇室吧?”
姜星河问了一句,也不等楼有知回答,就自顾自说道:“一旦争端开始,朝政必然混乱,最终受苦的还是地方百姓,没那个必要。”
“也罢……”
楼有知没有反驳,转而看向那个太监,“以往克己殿的规矩作废,你自己斟酌着办。”
“下官明白,必不让殿下受苦。”
太监躬身回应。
楼有知点了点头,一摆袍袖,背着手踱步离开。
而姜星河,则在太监和甲士的明押实请之下,往皇城的西北角走去。
次日,侯让上奏,太子被废的消息传开。
在有心人的控制下,整个朝会细节,被尽可能的展现在了百姓眼前。
太子是主动被废?
为了替天灾下的亡魂伸冤?
结合之前,就已经被大众熟知的杜千川之事,百姓们的信念终于开始动摇。
与此同时,伪装成方乐山的许崇,也慢于朝堂一步,得知了此事。
几乎是本能,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于是在留下一具幻身后,找到窦天渊,询问了完整的详细经过。
“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许崇紧紧皱着眉头。
“哪里不对劲了?”
窦天渊问道,“你怀疑是楼黑子在故布疑阵?”
“不。”
许崇想起早就在东宫内流传的消息,摇了摇头:“楼相的态度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我说的不对劲,是指太子。”
“怎么说?”
窦天渊眸光一闪。
“太子的应对太激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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