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睫毛掩住了瞳孔里的神色。
“唐沢哥?”柯南的注意力一时分到了他身上,不由得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吗?”
为什么出去一趟,回去就变成这样。
唐沢裕却好像突然回神一般,微微颔首,把围巾拉到了嘴唇以下的位置。
这时他眸色中隐隐的晦暗已经消失不见了,笑意温和平静,和任何一个晴朗的天气没有两样。
“没事,”他温和地说,“继续看监控吧。”
唐沢裕越过灌木,自然地盘腿坐在了柯南右侧。
隔着矮小的男孩头顶,赤井秀一隐晦地打量了他一眼。
公园里又落下三四点雨滴,刚刚出现在云层后面的太阳重新收了回去,天色逐渐变得阴沉又黯淡,就快要下雨了。
“还有一分半。”柯南低声喃喃。
唐沢裕却突然问:“赤井君,你是想拦下他们的子弹吗?”
他错过了柯南和赤井秀一的对话,却准确地领悟了两人的意图,黑色针织帽的男人懒洋洋勾唇一笑。
唐沢裕若有所思道:“倒也不是不行。”
“唐沢哥,你也——”柯南半月眼。唐沢裕继续道:“这样的确最不引人注目,不过柯南你如果觉得风险很大,方法还有一个。”
“啊?我倒也不是不赞同赤井先生的意思。”柯南一怔,赤井秀一就在此时侧过头看了一眼,无声中似乎两人达成了什么默契,唐沢裕就在柯南眼前,接过了赤井秀一递来的手丨枪!
“……”柯南说,“唐沢哥?”
突然赤井秀一一抬手,制止了两人继续出声,随即扳机扣下,一颗子弹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膛!
砖石的路面上,两枚金属的弹壳当啷一声,弹落在地。
那一瞬间的景象几乎是慢动作的:其中的一枚子弹被撞得几乎弯曲成了九十度,另一枚就牢牢嵌在上面,两者的轨迹几乎刹那间生生地拐过了九十度,一起落在地上,又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反弹起来。
地面的反作用力让两枚弹头分散飞开,其中的一枚清脆地滚动到三人面前,除了这个角落外,没有人注意到。
赤井秀一轻轻地吹了一个呼哨:“这不就行了吗?”
同一时间里,唐沢裕掂了掂手中的分量。这是赤井秀一随身携带的备用枪,以轻巧、便携为主,他闭眼熟悉了一下握感,随后双手扶把——砰、砰、砰!
三道水柱冲天而起,唐沢裕毫不犹豫,打爆了隐藏在绿化带之后的水栓!
高压管口丨爆裂,长长的水龙直冲云霄,半空回落的水流汇成喷泉,淅淅沥沥地汇成了一场雨。
上午骤雨初过,大部分游人的手里都备着伞,公园的小径上,一路撑开了五颜六色的伞花。
工作人员也小跑着递来雨具,土门康辉的身形被深蓝的伞面遮挡,渐渐地看不清了。
“基安蒂,收手吧。”
琴酒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对面的人是赤井秀一,再开多少枪,都不会中。”
“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基安蒂近乎神经质地重复着,她明明确信自己击中了土门康辉,为什么狙击镜里的男人仍在和基尔谈笑风生!她一下吐掉了嘴里的相片,垂头重新瞄准狙击镜,就在这时,大雨从天而降!
基安蒂陡然被浇得透湿,土门康辉的身影也消失在了雨伞下。她烦躁地一锤地面:“下雨了!琴酒,现在怎么办?”
后座的琴酒微微侧过头去,窗外暴雨如注。
好似一个中午积攒的雨水都在此刻倾泻下来,车窗上密布着纵横交错的水痕,斜飞的雨点在玻璃上砸出千万点水花。
直到此时,远处的阳光还露着一点边角。
没有厚重的积雨层。
保时捷里一片安静。自从刚刚那个敲窗的人离开,这种诡异的氛围就一直没有消退过,没有人开口说话,所有人都在自顾自想着自己的事,琴酒的左手时断时续,摩挲着伯|莱塔的枪身。
副驾驶上的伏特加不敢说话,却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早在刚刚车窗响起时,这把枪已经被琴酒拿在了手里,——以大哥的作风,为什么没有直接崩了外面的人?
片刻后琴酒说:“备用路线四,撤离。楼底有车接应,注意不要被老鼠撞到。”
“用得了你说!”基安蒂不满道,“我难道没有枪吗?”
“知道就行。”琴酒哂然一笑。
他抬手按断通讯。就在说话的几分钟内,天际风云突变,云层似乎在刹那间层积堆叠,变得昏暗而厚重。大而密的雨水砸落在街道上,石板的小径被水沁入,更加潮湿而深沉。
唐沢裕看着氤氲着水汽的石板,忽然不期然想起了那双上挑的蓝色猫眼。
诸伏景光眉头微皱,天蓝的瞳孔里微微地噙着光亮,那一刻,他脸上的神情近乎是恳求的。
于是唐沢裕转到嘴边的话,悄无声息地,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在那双蓝色猫眼的注视里微微一笑,随口扯了一个理由离开。在他身后,黑色的保时捷无声静默,仿佛一个沉默又安定的眼神,注视着唐沢裕的背影渐渐远去。
“……水管突然爆开,不会引起注意吗?”
柯南一旁的话,唤回了唐沢裕逐渐遥远的思绪。
他目光一顿,马上由涣散重新变得凝实,这才想起来将手丨枪递还给赤井秀一,颔首示意。
“你看,”唐沢裕轻松地微笑着,“下雨了。”
雨势倾盆如注,公园的道路上三三两两,撑起了漂亮的伞花。
连望出的视线,都在大雨里变得朦胧模糊,他们所站的树底,草地在树冠间落下的雨水里渐渐湿润。
赤井秀一缓缓地收起了手里的枪。
耳机的另一端传来兵荒马乱的声音,似乎有人大吼了一嗓子:“她在这边!”随即卷过了一阵轰轰烈烈的脚步,另一个声音插进来:“目标跑了……”赤井秀一垂眸听了一会,摘下了耳机。
“被他们发现了。”他平静地说。
唐沢裕嗯了一声:“这样的话,毛利侦探事务所应该就会没事了吧。”
说话间他仰着头,出神地看着树冠外的雨幕。三人就这样安静地站了一会,然后唐沢裕伸出手,透明的水珠从树叶的缝隙间滑落到手心,又从手背滴落下来。
“我刚刚见到琴酒了。”唐沢裕说。
赤井秀一离开的时候,面色显得有些凝重。
直到最后,柯南才兑现了他在电话里敷衍的承诺:说清楚唐沢裕出现在行动现场的原因。
他将美术馆逃生遇琴酒、灰原哀被绑的事件大致说清楚,听完的赤井秀一喝了口手里的罐装咖啡。
“所以,本来你们也是约好了在周末,结果不约而同地放鸽子以后,又在马路上恰好碰到一起了?”
柯南总觉得这句话有点像意味不明的调侃,可赤井秀一所做的,又只是将他们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于是他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还真是巧。”赤井秀一说了一句,“我当时也是和他这么撞上的。”
“嗯?”柯南顿时好奇起来,探头探脑地问:“说起来,赤井秀一是怎么认识唐沢哥的?”
唐沢裕笑意温和,却也不动声色地悄悄竖起了耳朵。赤井秀一一句话勾起了两个人的兴趣,却对此闭口不谈了,他单手插兜,把咖啡的空罐掷入垃圾桶,随手揉了揉柯南的头:“下次见面的时候,有空再说吧。”
“……”
唐沢裕心底骂了一句脏话。
显而易见的是,对于这个话题,他不可能是个和柯南一样的追问者。于是面对着眼神亮晶晶的柯南,他微笑着把皮球踢了回去:“你去问赤井先生。”
两边的口风都很严实,柯南只好悻悻然放弃了追问。
突如其来的阵雨持续了很长时间,空气里逐渐泛起清香的草木味,唐沢裕蹭上fbi的车,和柯南一起,回到了阿笠博士家。
“我现在可不敢回去拿车,”准备离开杯户公园时,他拿出准备已久的说辞,微笑道:“谁知道它旁边是不是还守着组织的人。”
这是唐沢裕最后解释给众人听的说辞:在隐秘的停车场边,恰好撞上了保时捷356a。
听见他又遇到琴酒,柯南整个人震惊得快石化了,完全没想到从上一次的险象环生后,唐沢裕居然能又一次全身而退。
赤井秀一却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平静地说:“下次注意。”
唐沢裕微微侧过头,心中对赤井秀一的猜测又多了几分。
吉他盒里面的狙击枪横放在赤井秀一腿上,抵达目的地,唐沢裕和柯南推门下车。
赤井秀一单手搭着车窗,扬声嘱咐一句:“对了,下次记得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
他指的当然是今天这场行动的起因,柯南无意间黏到了水无怜奈鞋底的窃听器。
只是谁能每次都那么巧合地撞上黑衣组织啊……
“当然。”柯南半月眼呵呵一笑,随即严肃地仰头问:“赤井先生,水无怜奈,你们要怎么办?”
既然他们已经得知了她组织成员基尔的身份,就肯定不会对此坐视不管。赤井秀一却微微一笑,转身摇上车窗。
“这就是fbi的事了,男孩,记得回去洗澡。”
fbi的车辆渐渐远去,柯南不甘地皱起眉。
的确,在大人眼中,柯南这个年纪只是个小孩子,就算他推理能力高超,在这种实际的行动中,也并没有发挥作用的余地。
赤井秀一对此避而不谈也是情理之中,柯南求助的眼神转而望向唐沢裕,却没想到连他也蛇鼠一窝地补刀道:“对,小孩子的话,还是学习为重吧!”
连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柯南正要抗议,没想到唐沢裕转身时,轻松的表情便猛地一沉:“柯南,注意你的窃听器。”
他背对着赤井秀一离开的方向,脸色却已经凝重下来。
“——黑衣组织,是不是还没有把这个窃听器销毁?”
柯南的眼睛就在这一刻,慢慢地瞪大了。
唐沢裕的推测不假,两人从博士家的仓库里翻出了尘封的信号增幅器,一番调试以后,追踪眼镜的镜片上断断续续,居然真的重新出现了红点的踪迹!
柯南吃惊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明明已经知道了这个窃听器的功能,却为什么不立刻把它销毁掉?
“口香糖将发信器和窃听器一直黏在鞋底,走了那么长的路以后,就算上面可能有残留的指纹和dna,恐怕也已经污染得不能用了。”唐沢裕垂眸深思着,“之所以还把它留着,估计是对方想请君入瓮。”
“你是说,琴酒在以这个作诱饵。”柯南说,“他还在怀疑放下窃听器的人的身份,不是fbi?”
“恐怕不仅如此。”
“万一来的是fbi的人,他们就能将伏击的敌人一网打尽,解决掉这个头疼已久的麻烦,”唐沢裕五指依次点着桌面,“假如来的是另一波追踪者,这样做,也能让暗地里的人暴露行迹。”
“……光明正大的阳谋。”他一锤定音。
柯南咬紧牙关,低头看向茶几。
上面铺着的,是东京的纸质地图,他们正根据眼镜上显示的方向和距离,寻找定位的所在地,可现在定位确定,对是否要追踪过去,他却反而又有些踌躇了。
琴酒就是明晃晃在告诉身后的追踪者,欢迎过来。至于交锋的结果怎样,双方各凭本事。
可就算这样,黑衣组织的行踪过于隐秘,即使知道这是个圈套,也很难让人忍住诱惑,不去咬钩上的鱼饵。
就在这时他眼前一黑,一条干燥的毛巾落在了柯南头上。
两人早已被大雨浇得透湿,回到博士宅也顾不上洗澡更衣,拿到信号增幅器后,就立刻头对头查询地图。此刻灰原哀端着一盘干毛巾走过来,没好气地扔给一人一条,催促道:“赶紧擦一下!一会该感冒了。”
“多谢。”唐沢裕扯过毛巾,随意地呼了把头发。
他的思路还沉浸在分析中,转头问柯南道:“你仔细听耳机,他是不是把窃听器给包上了?”
柯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