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线后, 徐渺购买了一款仿真软件,试验意识下载到仿生人电子脑的可行性。
以原生大脑的构造为参考,为意识制作一部高度匹配的电子脑,尽管比薛春月提出的扫地机器人、收音机好得多, 但还是存在相当大的失去自我的可能性。
她等比例构造出薛春月大脑模型, 一次又一次用不同方式、不同信道下载意识, 上百次仿真结果显示, 真人意识被同化为仿生人的概率大于50%。
也就是说,这个方法大概率也会让薛春月变成一部“教学机器”。
当然, 有冬葵的例子在,说不定在薛春月把自己当成仿生人后的漫长时光里,她也能被某个事件刺激, 再次觉醒自我意识,完**——仿生人——人的两次转折。
但这样的设想太过理想化, 几乎等同于把命运交给了无法把控的概率。
这概率极低, 几乎可以等同为不可能事件。
关上仿真软件, 徐渺转而演算起使用人造人的生物大脑的可行性。
联网的数据库中,并没有人造人的资料, 更没有现成的人造人仿真软件。
尽管地下实验室进行着基因试验, 町野中央医院的顶楼就是人造人流水线,这些东西,明面上毕竟还是非法的。
没有前人的经验,徐渺只能根据在避难所吸收的生物基因方向的资料,自行推演。
相比较仿生人这种纯粹的机械造物, 通过人造子宫培育的人造人,显然更不可控。
人造人最大的优势在于生物大脑,最主要的难点也来源于生物大脑。
大脑皮层的褶皱是意识的温床, 发育完善的大脑能够诞生自我意识,他们不可能像徐建龙一样,驱逐已经成型的自我意识,鸠占鹊巢。
即便放下所谓的道德感,把人造人当成随意摆弄的容器,缺少徐建龙所掌握的电子脑后门技术的徐渺,也没有办法强行杀死人造人大脑里已经诞生的意识,把薛春月的意识强行塞进去。
想到这里,徐渺脑中浮现出一个经典的假想:缸中之脑。
如果单独培育出一颗生物大脑,让这颗全新的大脑的每一根神经突触都与原生大脑相同,是否能让这颗大脑顺利接收与其匹配的意识?
缺乏实际试验数据的徐渺,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这个方向是可行的,徐建龙哪里还需要那么麻烦。
以徐家的财力,他完全可以制造无数缸中之脑,供自己使用,为什么还非要占据徐嘉恩或者她的身体?
……
在连续排除了多个方案后,徐渺目前能够想到的、可行性最高的方法是,改造一个有缺陷的、还没有诞生自我意识的人造人大脑,利用它本身的生物构造,结合匹配原生大脑的电子脑,搭建出一个尽可能适合真人意识的环境。
这种方法既能规避机器的同化效应,又能避免生物大脑内的自我意识带来的伦理与技术方面的阻碍。
看似能两全其美,实际操作过程中会遇到什么问题,谁也不知道。
没有试验基础,只有纸面数据,徐渺演算了一遍又一遍,仍然不能放心。
薛春月却很想得开:“如果任何事笃定100%成功才去做,科学就不会诞生,技术就不会突破,我们现在还和其他动物一起,在荒野中茹毛饮血。”
她是一名能够为自己负责的成年人:“我相信这已经是目前能够找到的最优解,放手去做吧,我能看得出,你是一个富有冒险精神的孩子,不必因为顾忌我的安全,就畏手畏脚不敢行动。”
身为中学教师的她,看不到20的徐渺就像看自己的学生。
之前她那么沉默寡言,徐渺还以为她没有教师的职业病,现在看到她透着鼓励的眼神,徐渺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高中老师,她应该感到庆幸,她想,这个世界不可能找到比薛春月更好的老师了,她不是在帮薛春月,而是在帮她自己。
帮她自己建立起记忆中的学校,那属于回不去的故乡。
“那我们一起进行一次尝试。”没有再犹豫,再反复测算种种潜在风险,徐渺退出了演算软件,翻出通讯录,联系左砚辞。
她需要左医生的协助,盗取人造人流水线上遗弃的“劣等品”。
……
收到徐渺消息时,左砚辞正在外城区的诊所内,研究电子脑。
身为内科医生的他,为了给工人们提供医疗帮助,已经自学过创伤治疗、义体改造相关的外科手术。
现在他又在自学神经外科。
徐建龙与徐嘉恩均死于电子脑爆炸,令他对这种产品的安全性感到担忧。
他始终记得,徐渺的电子脑耦合度极高,无法摘除,危险程度恐怕要更大。
看到徐渺要一具“劣等品”,他怔了怔,眼前浮现出46楼的人造人流水线。
压下胸口涌起的作呕反胃感,他回消息道:[找一个我值班的晚上,在‘劣等品’投入销毁前,把身体偷运出来,将她的意识代替原本要下载进去的数据,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医院不会清点‘劣等品’的数量,毕竟这些人造人,生产之初就是待割的野草,那些被绞碎的血肉,通过再加工的方式重新化为原材料,肯定会有一定的损耗。]
徐渺没有客气:[那你什么时候值班?]
看了看这个月的排班表,左砚辞皱了下眉,之前他给傅医生代班太多,最近都没有排他的班。
他正想着怎么找个合理的借口,帮别人值一天班,终端又收到了傅医生消息。
[我明天有个约会,可以帮我代一天班吗?回头请你吃饭。]
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左砚辞喝了口水,回道:[好的。]
[谢了兄弟!]傅医生兴奋回,[你放心,年底家族聚会,我不会忘了你的。]
他以为左砚辞对他有求必应,是为了讨好他,挤进上层社会。
左砚辞本来打了几个字,想了想又删除了,转而回道:[多谢。]
他并不想和财团成员有太多交集,但想到徐渺在做的事,想到稻草巷一步步变好的现状,他压下了所有腻烦。
或许以后这些关系用得上,他默默地想。
……
得到左砚辞回的消息,明天就能行动,徐渺起身翻出了光学迷彩,在心里敲定了接下来的计划。
侵入医院,盗取一具待销毁的人造人,改造生物大脑,在改造后的大脑中下载薛春月的意识。
非常简单,没有任何弯弯绕绕。
[最近徐嘉盈和南湫石有什么动向吗?]检查武器时,她又问了下zer,以免受到额外干扰。
zer回答道:[徐嘉盈正在调查徐嘉恩生前的可疑之处,已经连续三天约谈徐嘉恩生母,具体交谈在电磁屏蔽室进行,内容无法听到。
南湫石在南邵陪同下参观南家的斗兽场,她的秘书已经买好了两天后回西特维尔的票。]
根据之前徐嘉盈的说法,南湫石离开的时候,会把自己一起带走。
不知道现在她有没有改变计划。
不管有没有,就当两天后就要离开町野吧。
时间不多了,希望能在走之前,把町野的事情都安排好。
到了春雨市,“天高皇帝远”,徐渺就能把脱离这个身份的计划,放到日程表上了。
在这个世界,改头换面,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
第一天晚上,华灯初上,高大的全息人像俯下身子亲吻立交桥上的行人,霓虹灯光透过玻璃照进四十多层的中央医院,一身光学迷彩的徐渺走进左砚辞办公室,拍了拍他的肩膀。
左砚辞像是毫无察觉一般,神色自然地起身,将桌上员工证揣进衣兜,走出办公室,穿过亮如白昼的洁白走廊,来到那部不对外开放的电梯前。
他们早已约定好怎么行动。
他摁了下向上按钮,等待片刻后,“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他走进电梯,依次进行刷卡、指纹、面孔、虹膜验证,摁了下46楼,之后又摁了下开门键。
电梯门保持在打开的状态。
徐渺早已跟着他进入了电梯,知道他是在等她,抬手轻拍了他肩膀一下。
像是不小心按错了,左砚辞一顿,手指移到旁边的关门键。
光滑的银灰色合金门徐徐合拢,映出青年医生略显苍白的面孔。
又是“叮”地一声,46楼到了。
电梯门打开,左砚辞缓步走了出去。
一间间玻璃温房出现在眼前,最近町野还算太平,外城区没有太多损耗,流水线虽然在作业,生产的人造人并不多,没有徐渺第一次来时,挤挤挨挨全是人造人的盛况。
跟着左砚辞,走过前三间玻璃温房,来到最后一间温房旁的小房间,推门进去,房间内悬挂着一面面监视器,左边的监视器显示温房内的场景,右边的监视器上呈现出一条条波动的曲线,这是人造人的大脑信号。
一名黑眼圈深重的白大褂正坐在监视器后,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终端。
余光注意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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