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幼时老人家常言‘打雷下雨不上坡,斩龙坡上有龙过’,若是打雷天上坡,被龙抓走就再也回不来啦。只是这些年,走斩龙坡的人越来越少了,渐渐都没人说这话啦。打雷天儿咱们本地人肯定是不会上来的,也就是他们大周来的外地人,敢这么干。”
大部分人对自己熟知之事,很是热衷于分享。
在场的都是当地百姓,他们素日里看天劳作,提及当地的气候和天象,自然是滔滔不绝。
人群中越来越多都是对斩龙坡雷雨天气的描述,还有不少人想起来,早些年斩龙坡曾有过那些被雷劈死的事件。
姜月兰见状,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此行验尸断案固然重要,可消弭“厉鬼作祟”在百姓中的影响,也十分要紧。
否则,难保不会有恶人,再借鬼怪之名肆无忌惮作恶。
现下她有意引导围观百姓当众讨论此案,便达成了她此行目标的第一步,先将“厉鬼作祟”的说辞,当众释疑,让平头老百姓都能听懂是怎么回事。
周贵听着众人的讨论声,脸色变了又变。
到这地步,他还想再垂死挣扎一下,他高声道:“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民就算存心想害付家人,也不会搭上自己性命,他们五口人死的时候,小民和这些伙计就在旁边,小民何德何能,能驱使天雷想劈谁就劈谁?大人,小民冤枉啊!他们的死,确实与小民无关啊!”
他这话也是在场不少人心底的疑问,当日这斩龙坡上,不止死者五口人,还有商队里百余号人,怎么偏偏就能劈中付家五口?
“你确实不能驱使雷电劈谁,可你却有法子让不该死的人避开雷击。”姜月兰冷笑,转头命令:“来人,把这雨棚撤了。”
跟她从京城来的随从,都是手脚麻利的,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那简易的停尸棚拆个彻底。
于是,所有人都瞧见了,五个死者所处的位置。
“斩龙坡临近戈壁沙漠,多砂石,最易招雷电,而此处,是这片地方,地势最高处。雷雨天气里,站得越高最容易被雷劈中,此乃其一。”
“至于其二……”
她转身朝在座的慕怀安郑重揖礼,方对着人群道:“这位便是当初京城那两桩命案的办案人,慕少卿。当初京城两桩雷击命案,审结之时,慕少卿特地命人,在东山贴了一份告示。”
“告示上告诉东山采药人雷雨天气进出东山的禁忌。一,雷雨天尽量莫去最高的地方。二、一旦出现毛发竖立、发肤刺痛之状况,若所处位置位于最高处,且地面干燥,则就地平躺。忌多人聚集一处,忌迈步行走,直至毛发不再竖立为止……”
“方才周贵亲口所言,商队到达坡顶,狂风大作。他催促商队之人赶紧走。而恰在此时,付家的马却出了问题……”
“马是这么巧,在此时出问题的吗?当然不是。若本官是周贵,先将商队不相干之人,悉数以‘赶路’为由,支去低洼之处,他本就是经营草药行的东家,对药草自然熟知得很,此时,他只需让马匹闻些特制的药草,便能使其躁动不安,就可借此令付家五口停在山顶处。”
“而后,他再使人怂恿付家五口下车。付家儿子是垂髫小儿,若遇雷击,在雷击之前,毛发定会先竖起来。此时他只需告诉其余几人,如此异象恐是有鬼怪作祟,让他们挨在一起。”
“在雷击前,那五人在最高处,奔跑、还聚集在一起,当初慕少卿在东山所贴远离雷击的告示,皆成了他的杀人方式,等到雷劈下来,便是五人绝杀之局!”
姜月兰的声音不疾不徐、铿锵有力,将推断的过程,条理分明的娓娓道来。
话落,现场鸦雀无声。
周贵全然没想到,姜月兰连这等细节,都能推断出来,脸色终于灰败下来,整个人瘫在地上。
姜月兰看他一眼,走到那些伙计面前,垂眸看向他们,语气威严地道:“本官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要不要实话实说,全凭你们自己掂量。”
到这地步,眼瞅着周贵已经大势已去,那些伙计为了保命,自然不敢再有隐瞒。
他们争先恐后地将事情经过当众道出:
“年末东家听闻神安皇后开年要在云疆开放互市,又听蛮夷坊的胡人说,西匈人最喜欢大周的茶叶、草药和茶叶,愿用好马交换这些东西。东家看中这门生意,便找了胡人专门教我们骑马,还收了几家茶叶铺子。”
“付家的茶叶行,来京城的时日虽短,可他们家特制的茶叶,却深得蛮夷坊那些胡人的喜欢,生意做得也十分红火。”
“东家屡次想买他们家的茶行和配方,都被付家家主婉拒。东家背地天天骂他们不知好歹。后来,神安皇后开放互市的消息一出来,东家便力邀付家一同来云疆。”
“付家与蛮夷坊的胡人常打交道,最懂西匈人的喜好,他们家的茶叶,西匈人也最喜欢,便都拿好马与他家换茶,反倒是东家带来云疆的香料和药草,此番来互市的西匈人懂的却不多,没多少人要……”
“东家一来云疆,便让小人四处找老翁打探斩龙坡的事,也听了不少,早年斩龙坡死人的案子。回京那日,付家原是觉得天气不好,不想那么早走的,是东家说愿意借几个伙计给付家驱马,付家才同意那天一起走。”
“小人几个,就是东家派去付家驱马的。临出门前,东家一人给了我们一包香茅磨成的药粉。还告诉我们,打雷之前压着步子上山,听见有雷声起,就给马匹喂药粉,把付家拖在山顶。”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