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说实话,曹幹也不知伤口溃脓成这个样子,该怎么治,但他至少知道,溃烂的肉须得割掉,就与曹丰等人说道:“阿兄、田翁,不能干等郭医过来,咱们现就动手,先把烂肉割去,若不割去,从事的烧只会越烧越厉害。”
田壮拍板决定,说道:“好!咱们先把烂肉割掉。”
高况等把高长从床上抬到床边的席上,高况和曹丰按住他的两个胳膊,另两人按住他的两腿,但由谁下手割肉?却是没人敢上。
曹幹当仁不让,点起火来,抽出拍髀,将刀刃在火上烧了会儿,觉得应该是已经起到杀菌作用了,提刀转回高长身前,又喊了他两声。
高长已烧得糊涂了,哼哼了几声,也不知说的什么。
曹幹担心他猛然吃疼之下,会咬住舌头,拿了根木棍过来,把他的嘴给堵住,然后开始下手。
刀子刚碰到烂肉处时,高长没什么反应,但当曹幹割那烂肉时,高长有了反应,先是轻微的挣扎,随着他嘴中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大,挣扎的力道也渐渐大起来。
曹幹沉声说道:“按牢了!”
曹丰、高况等使出力气,用力的地按住高长。
那伤口烂肉上流着黄脓,着实可怖,围观的田壮等几人,有的不敢看,脸扭去了一边。
曹幹却能冷静,他不慌不忙的,将高长伤口的烂肉悉数割掉,又叫取了酒来,将酒洒在那伤口上,割烂肉已经很疼,酒撒上,更是疼得高长嘴里虽然塞着木棍,可他发出的惨叫之声,仍是吓了了众人一跳,同时他身体痉挛,按他小腿的那人心颤之余,一个没留神,被他一脚踹倒,这人赶忙爬起来,重新把他腿按住。
看曹幹往伤口撒酒的动作,有人不明白,问道:“阿幹,你撒酒干啥?”
曹幹想了下,解释说道:“这酒如果碰到火,会怎么样?”
这人答道:“若是碰火,火会烧得更旺。”
曹幹说道:“对,若是撒入火中,火会烧得更旺,这说明酒是阳性的,而这腐烂之肉则是阴性,因撒酒上去,就是以阳逐阴,对从事的伤有好处。”
这人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
事实上,当下的酒度数不高,这酒撒上去,究竟有没有消毒的作用?曹幹他也不确定。
忙完了这一通,曹幹等正要拿粗布再给高长裹住伤处,田武领着郭医急匆匆地回来了。
郭医进到屋中,看到了横躺席上的高长,马上质问众人,说道:“你们在干啥?”
曹幹是背对着门口的,听见问话,起身转对郭医,说道:“我刚把从事腿上的烂肉割了。”
这点医学常识,郭医还是有的,但为了保证他在这支队伍中“医学权威”的地位,他拿出不快之色,黑着脸说道:“你懂疗伤么?乱割个什么!割坏了咋办?”
大家伙儿刀头舔血,说不定哪天就会受伤,郭医在部中的地位不低,田壮等人平时对他都是客客气气,见他发怒,曹丰陪笑说道:“也是见从事的伤口溃脓,我等心急,所以没等上你来,就先动手了。要不你来看看,我等割的哪里不对?”
郭医上前来,检查了一遭,没找出毛病,说道:“罢了!”
田武着急地问道:“郭医,你看这伤?”
郭医摸着胡须,说道:“不打紧,我再请神,给从事驱驱邪,然后换上一帖药,顶多十天八天,他这伤必能见好!”
又是十天八天,这话,曹幹耳朵都听得快磨出茧子了。
……
他们部中就这么一个“医生”,自起事以来,部中的人不管是伤、是病,找的都是郭医来治,而又不论给谁医治,郭医治完,必有的一句话就是“十天八天,必能见好”,——当然,也不一定都是“十天八天”,若是伤轻或者病轻,他会把话换成“三天五天,必能见好”。
这次打田家坞堡,受伤的人不少,治每一个伤员的时候,郭医都还是这句话,治高长时,也一样如此,而且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均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起先,曹幹尚不明白他为何每次都要说上这么一句话。
不过随着郭医这话说得多了,曹幹慢慢的,猜出了他为何每次都会必说此话。
其所为者,不外乎就是给伤者或者病人,起一个精神上的抚慰作用,而人的精神力量,在他们对抗疾病或伤势的时候,是挺有作用的。
同时,若伤者、病人果在他说的时间期限内,伤势、病情有了好转,那么对他在旁人眼中的形象也会得到一个强化,乃至“神化”,换言之,可以提高他“通鬼神”的巫医地位。
而又至於那些没能治好的,郭医也有话说:“是他们未听我言,触怒了鬼神,犯了忌讳。”
总之,治好了是他的能耐,治不好的,都是病人、伤员自己的问题。
——这其实,也正是巫医在治病、治伤时惯用的一种手段。
且说屋内。
耳朵快磨出茧子是一回事,接下来该怎么给高长医治是另一回事。
曹幹不懂医学,也不知道接下来该给高长用什么药,郭医虽是巫医,到底行医多年,在草药上的见知,总归是要比曹幹强的,曹幹因也就让开位置,任由他绕着高长,又跳了一段大神,随后取出药来,还是黑乎乎的一滩,再给高长抹到伤处,最后把高长的伤口裹好。
等郭医把高长的伤重新处理完后,众人将高长抬回床上。
高况担忧地问道:“郭医,我阿兄的伤,究竟何时能好?”
“我不是说了么?只要按我交代,十天八天,必能见好!”郭医昂着头,充满自信地说道。
高况也就没了话说,说道:“好,好,一定按郭医交代!”
郭医离开后,众人坐在外屋,你瞧我,我瞧你,人人脸上都是忧心忡忡的神色,不复方才见到牛、粮种和送曹德等还乡时的兴高采烈。
高长不仅仅是他们这伙人的首领,并且在他们这伙人中,也属高长见多识广,高长是他们这伙人名实无愧的主心骨,——也所以,尽管这次打田家坞堡,没能实现高长战前的承诺,部中有不少人暗自埋怨,可当着高长的面,却还是无有一人出牢骚之音,则在当下已然恶劣的环境下,如果高长伤重不治的话,那么,他们这伙人接下来的前途,恐怕就更加叵测了。
众人俱有六神无主之感。
曹幹看出了这点,心道:“现下外部的形势严峻,值此关头,可不能再人心混乱。”便故作轻松,笑道,“郭医能通鬼神,医术了得,他既说了十天八天,高从事的伤必见好转,那就不会错。我看啊,田翁、阿兄、诸位大兄,你们也别担心了!左右不过等个十天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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