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说道:
“麻烦给我拿两幅上次那样的药。”
说着他把七枚铜钱推到柜台上。
满头白发的老板看了他一眼,揶揄道:
“四枚铜钱一副,你这七枚可不够两副的。”
“我明天还会带钱过来的。”
看着满脸认真之色的张如龙,老板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随手从里面装好了两幅药递给他。
张如龙道了声谢,揣着药包一路往前跑去,很快就来到一座破庙里面。
破庙里面三三两两的聚集着几个乞丐。
苏墨跃上楼顶。
透过破窗向下望去,就见在断裂的佛像脚边,一个七老八十的乞丐正躺在草席上,两眼浑浊,头发干枯,身体瘦得像羽毛。
张如龙蹲在旁边地上,一边用黄色破药罐熟练的煎药,一边对席上老人絮絮叨叨的说着:
“阿爷,今天我碰到了一个好心的小姐,一出手就是三文钱,真大方啊。”
“一直深居简出的宁老爷我也见到了,就是他身边的护卫太多,我没办法凑上去。”
“我还见到了金钱帮的人,可吓人了,按照您说的,我见到他们都是绕着道走。”
“卖水果的赵老四和卖糖饼的胡汉今天在摊子上骂架,可惜他们没打起来,不然说不定我还能摸个水果糖饼给你吃呢。”
“对了,说到吃的,今天绿绮小姐又给了我几块点心,这药苦,待会儿你就着点心正好吃下去。”
……
张如龙声音稚嫩且清脆,泛着孩童的活力。ωωw..net
躺在草席上的老人只是微微的笑,静静的聆听。
苏墨站在楼顶上看着这一幕,却是暗暗为之叹息。
他已经察觉到了,那位老乞丐的寿命所剩无几,根本不是那几幅煎药能救回来的。
难道说张如龙的遗憾是因为照顾他的老人死的太早,想要让他起死回生,多活一段时间吗?
可即便是他,也没强到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地步。
一念及此,苏墨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两天后。
气温陡降。
天空阴沉一片。
冷雨簌簌而落。
破庙里的老乞丐终于到了弥留之际。
他用枯爪般的大手紧紧抓住张如龙的小手,声音喃喃的叮嘱道:
“富贵啊,虽然你是莪捡回来的,但你可不能像我一样,蹉跎半生,最后只能当一个乞丐啊。
你很聪明,不能一直这样在烂泥里打滚。
你要想办法攒钱,想办法读书,想办法出人头地,想办法走出这间破庙。
如果哪天你真的功成名就了,阿爷才算是真的放心了。
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阿爷走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老乞丐的目光渐渐涣散,声音微不可闻,手臂蓦地垂落。
“阿爷……阿爷你别睡,阿爷你快醒醒。”
张如龙摇晃着他的手,却没有丝毫动静。
他的眼睛渐渐瞪大,泪水蓦然涌出:
“阿爷,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啊!”
他扑在了老乞丐的身体上,嚎啕大哭。
又过了两天。
在几个大龄乞丐的帮衬下,张如龙在庙后的荒草地里挖了个坑,将裹着破草席的老乞丐下葬。
中途他没再流下一滴眼泪,只是整个人变得十分沉默,沉默中又透着一抹看不清未来的茫然和失去亲人的无依无靠。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他重新捡起破碗,到外面乞讨,渐渐又开始恢复原来的活力。
不用买药,又没有额外的消耗,张如龙身上的钱慢慢开始积攒下来。
一开始只是出于攒钱的惯性。
但很快,他想到了老乞丐的叮嘱,他要攒钱去上学,去读书。
县里的私塾最便宜也要三两银子。
一两也就是一吊钱,折合一千文铜钱。
这对靠乞讨为生的张如龙来说,无异于是一个天文数字。
仅凭每天乞讨所得,要想攒够还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
更别说上学除了要交学费,还有其他耗用,三两是远远不够的。
而就在他奋力拼搏之际,旁观许久的苏墨,终于决定要插手他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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