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就已经是墨斐的义子了,常年深居书院,虽然只是个书院副掌事,却能在若水左右逢源,朝中百官也好,京都世家也罢,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总不能是因着这层身份吧?歌弈剡还是墨斐的亲外甥呢,也不见得京都官员对他有多尊敬。想来,他是真的有本事,不然墨斐也不可能收下他。
过去那几年,墨斐势力迅速壮大,多半就是左卿暗中出谋划策。而今时今日,太子殿下突然找到他,看来是嗅到了什么变故。
卫尧不再多虑,行礼退下。
卫子胥屏退左右,放下手中的酒,试探他道:“先生早就知道本宫要来书院?”
左卿微微一笑:“太子驾临,哪能不惊动?”
“先生拜在墨斐门下,为何还特地迎接本宫到你的禅静院,你难道不知本宫与墨斐素来不和?”太子面色仍旧和蔼可亲,可是言语之中尽是逼迫和猜忌。
“知道。”
“那为何还与我接近?”
“太子英明,应该明白我的心思。”
太子沉默了许久,突然大笑道:“良禽择木而栖,先生慧眼!”
左卿颔了颔首,将此默认。
他又郑重道:“先生是个聪明人,本宫也无须拐弯抹角,今日至此,闲逛是假,来见先生你才是要紧。既然先生也有意入我麾下,那咱们敞开大门说正事。”
左卿慢条斯理的将一杯酒饮尽,此时从远处飘来枫叶,落在食案上,他随手拂去。深情之淡然,仿佛早已预测了一切。
卫子胥是容帝的第三个儿子,生母齐妃是宫里的一个女官,容帝将她纳入后宫也仅仅是因为皇后的一句戏言罢了,容帝对她的喜欢可远远比不上容貌倾城的皇后。而卫子胥出生的时候,太子卫臻已经是所有人的中心,他的降世并未引起宫里的轰动,甚至连容帝也不曾来看过几眼。
齐妃为子隐忍多年,终于等来了皇后和太子的离世。太子之位空悬,齐妃依靠墨斐的帮助,终于将儿子捧进东宫!
可是卫子胥不甘心被墨斐控制,多年精心布局,表面上言听计从,暗中却在拉拢官员,买通宫中将领。短短几年时间便将东宫全部墨党耳目铲尽,宫中守卫也是被替换的替换,收买的收买。可是墨斐又怎会不知他的动作,那些被替换的、被收买的人不过是他演给卫子胥的一场戏,真正的耳目早已扎根在宫庭,又怎能轻易动摇。
墨斐不杀他,或许是顾念几年的情谊,也或许只是觉得卫子胥不值一提罢了。
如今卫子胥和墨斐翻了脸,终于体会到了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曾经还有墨斐拥护,三省六部皆信服,可是失去了依靠,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之人,都开始背弃。他的身边除了齐妃麾下的几个忠臣,再无其他。
卫子胥终究还是年轻气盛,得罪了墨斐,恐怕这太子之位难以久留。
所以,他来了。
左卿想到这些,只觉得可笑。权位对于某些人来说比一切都重要,可是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一命抵一命的筹码罢了。
他脑海中突然闪现幼时父亲和母亲的面庞,院墙下的梅花树,还有哥哥们打闹在一起的画面。那时候一切都那样幸福,不必像现在这般,步步心机,拿命去算。
眼前的太子卫子胥,其实跟自己一样可怜。
左卿从回忆里抽身,只是扯了个淡漠的笑容:“太子殿下信任我,卑职感激不尽,只是…”
卫子胥的笑容戛然而止,紧张的盯着他。
左卿的食指无名指在案上轻敲,良久,终释怀:“殿下今时的困境非一日之寒,卑职需要时间。”
卫子胥松了口气,向他拱了拱手:“先生若能完成本宫心中所想,本宫绝不会亏待先生,以后,便拜托您了!”他将好处都明摆,以为这样更能让左卿摇摆。
左卿回礼道:“殿下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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