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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0章 一念间(三)(第1页/共3页)

谢长亭清晰地记得一件事。

那便是他们初入秘境之时, 玄鉴真人残魂曾亲口告诉他们,“那日我飞升前,苦于座下没有弟子,无人可传承我的道法, 便将我毕生所学留作一道传承, 藏在了这秘境之中”。

时轶当时明明也听见了这番言语, 为何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可眼下的少年时轶对秘境之事一无所知,更没有理由向他撒谎。

更何况,听他语气……似乎还对玄鉴真人有所不满?

于是谢长亭故作若无其事, 随口道:“只是听你语气, 你似乎不怎么喜欢他。”

果不其然,时轶“嘁”了一声:“你该不会是要说他通天彻地又心系苍生吧?这话我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谢长亭:“……难道不是么?”

时轶却是冷笑道:“他?道貌岸然, 伪君子罢了。”

谢长亭未曾想过会从他口中得到这么一个回答。

毕竟这百年来, 人人提起玄鉴真人,皆是赞他宅心仁厚,道法无人可出其右。

时轶见他怔愣,又道:“这样吧,我问你。”

“——如若你在这世上有一位心爱之人。你与她相定终身,惟愿天长地久。”

“但有一日, 苍生有难, 那么你是要她,还是要苍生呢?”

谢长亭想也不想, 便道:“当以天下苍生为重。”

时轶像是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哈”地笑了一声。

他道:“我真讨厌这句话。”

说着, 打出一个响指来。盘在地上的绳索第不知道多少次被他召来, 将谢长亭双手紧紧缚住, 令他一时身形不稳, 只得踉跄着被时轶一手按在地上。

“又怎么……”

“那为何不可两相顾之呢?”

谢长亭一时没回过神来:“什么?”

时轶脸色一沉。

“我没同你说话。”他道,“另外,别想着能从我眼前逃走。待我师叔回来了,再来问你的话。”

谢长亭:“……?”

他当真不知对方为何如此喜怒无常,自己又是说错了什么。家中五岁大的堂妹心思都没他时轶难猜。

时轶却已不再同他言语。他沉着一张脸,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无极,在原地静了片刻。接着,一剑劈向院中参天古木。

破空之声倏然而过。

古木枝叶轻颤,树干却未被伤及分毫。

时轶也未再看它一眼,只是兀自于一旁舞起剑来。不多时,石墙上就已刷刷多出数道剑痕。

直到他身形闪动间,后背撞上那棵古木,谢长亭才忽然发觉,它那合四人抱的树干朝后重重挪出一段。

——原来它早已从中断成了两截。

与此同时,时轶也收剑回鞘,歇了下来。

此时距方才已过去了两个时辰之久,日头已高悬在当空,不似先前温柔,火辣辣地炙烤着大地。

他一抹额头细汗,转身回了屋。

屋内传来斟水声。不多时,时轶又端着两盏茶出来了。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谢长亭,语气不怎么好:“天热,喝些。”

双手被缚在身后的谢长亭:“……”

时轶眉头一皱。

他却并未给谢长亭松绑,只是将茶盏抵到他嘴边。

谢长亭此刻是灵识状态,自然不会饥饿,亦不会口渴。他勉强喝了两口,目光却落在时轶伸过来的那只手上。

手腕上赫然是两道剑伤,此刻正不住地向外渗血。

大约是他先前拿石墙撒气、一通乱劈乱刺时不慎伤了自己。

时轶收走茶盏、又回房时,谢长亭本以为对方会将伤口包扎一下。可待他再转出来时,手腕上依旧空空如也,而不浅的伤口已在他手心里淌出了两道血痕。

“时轶。”谢长亭叫住对方。

时轶顿了一下。

过了一会,才回道:“怎么?”

“你的伤。”

时轶抬起左手,看了一眼。

谢长亭:“你不包扎么?”

“包扎它作什么。”时轶却说,任由鲜血淋漓地向下淌去,“一刻钟便好了。又死不了。”

他一副满不在乎的口吻。谢长亭便有些看不下去。

“有药吗?”他问,“我替你包扎吧。”

时轶神情毫无防备地一怔。

他张了张口,或许是想说对方“多管闲事”,又或是“你是想让我为你松绑吧”,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谢长亭跟着他回了房。

他从对方给的药匣中翻出细布与伤药来,熟练地替时轶止住了伤处的血。从前他练剑时便常常伤到自己,那会都是自己回房包好伤口,再以长袖衫遮住伤处,以免教他人发觉。

时轶一脚踩在木椅上,看他弯着腰,细心将伤药均匀抹在伤处,目光心不在焉地落在他手腕浅浅一抹红痕上。

那是方才被他扯绳索时,下手重了,不小心蹭出来的。

而为他包扎伤处的人低垂眉眼,专心致志地将最后一圈细布包上,动作轻慢,似乎是怕弄疼了他。

时轶静静看了片刻,忽然开口:“你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好吗?”

“嗯?”谢长亭正出神地想玄鉴真人往事,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些什么。

陈年旧事不免浮上心头。

上回他这样为另一人处理伤势时,那人问他,你为何要可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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