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们没有以为是什么。”
“我觉得这个主意很好!阿远他琴艺超绝,平常时候要听他演奏,总是难以如愿,这一回,可就由不得他了”
“不错,由不得他!”
谢远仍自呼呼大睡,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晓。
“不过如果阿远他还是拒绝,那怎么办?”一位谢氏郎君还是没能放心,问旁边的众兄弟道,“毕竟阿远聪慧,又是琴师,他若不愿,多的是理由推脱,而我等,怕是拿他没有办法啊”
若不然,他们何至于一听可以让谢远为他们弹琴助兴就激动欢喜至此?
就是因为谢远他总有办法推脱出去啊。
今日是心情不好,怕影响了效果;上次是天气不好,怕坏了宝琴;再上次是选的地点不好,坏了琴音的音质
谢远他总有理由,也总有办法,而他们却无可奈何。
那位提议的谢氏郎君哼了一声,先道:“这一次可未必能由得了他!”
“哦?”
听得自家族兄这么笃定的说法,其他的谢氏郎君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来听一听这位族兄的办法。
“孟氏阿彰。”那位谢氏郎君环顾一圈,迎着一众炯炯望来的目光,平静而缓慢地吐出了四个字。
“孟氏阿彰?”一位谢氏郎君喃喃重复道,神色间渐渐生出了些明悟。
“就是孟氏阿彰!”那位提议的谢氏郎君道,“若有孟氏阿彰在场,阿远族弟他就算再不愿,也不会过份拒绝。”
“毕竟,孟氏阿彰可是客人呢!”
还是那种族里比较看重的客人。
有孟氏阿彰这个客人在场,谢远他也得犹豫三分。更何况
那位谢氏郎君眯着眼睛,看仍旧昏睡、俨然无知无觉的谢远。
“阿远他欠了我们兄弟那么多次,我们兄弟这么久了,都没跟他正式讨账,这一次我们都跟他明说了,他难道还要拒绝我们兄弟不成?”
一众谢氏郎君闻言,齐齐看向睡得格外香甜的谢远,也都露出了和善友好的笑容。
“不错,都这么久了,我们也才跟他算一次总账,他若再要拒绝我们兄弟,那可就真过份了!”
“若他这次还是不愿答应下来,呵呵,我定不与他干休!”
“对,定不与他干休!!”
群情激涌之下,连那看起来睡得无比稳当的谢远也不禁瑟缩了一下身体。
正在太学学监处等着谢尚和顾旦到来的孟彰不知道自己将来可以借着谢氏郎君的东风,享受一场绝佳的听觉盛宴,他还在等人。
先赶到太学学监处的,并不是谢尚,而是顾旦。
听到门外的动静,学监停住话头,对外面道:“顾旦吗?进来吧。”
有人就推门走了进来。
孟彰抬眼,细细打量这个接下来会担当他在太学里的书童责任的旁听生。
顾旦看上去年岁也不大,只有十五六岁左右,面上仍有稚气未散,但他的眸光沉而清,便也就将那五分的稚气压去了三分,余下两分俱都藏在眉眼间,不显于外。
正是孟彰在那本书册里看见的沉稳模样。
孟庙在旁边看得也连连点头。
这个少年郎的衣裳是有些老旧,但洗得很干净。听学监说,这少年郎家里没有什么人了,手上又没有多少钱财,想来是由得他自己亲自动手打理身上的琐事杂务的?
那他必定很细致。
再看他自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候就一直挺直的背梁,面上神色也沉稳,不见轻浮
他必定也很稳重。
但孟庙细看了一阵,却又有些担心。
他家阿彰是个喜欢清静的,也就是说他不会过多地去探听周围的消息,而这一点不足,显然是要有人来给他补上的。
孟庙原本以为,阿彰会让他择定的太学书童挑起这个任务的
现在看起来,不是他啊。那,会是那位被阿彰选中充当阿彰导引师兄的谢氏郎君吗?
孟庙心里一阵琢磨,觉得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是陈留谢氏的郎君,那位谢尚对太学乃至整个洛阳里的动静,应该是会比较敏感才对。
不,应该是必定会比这个顾旦敏感。
顾旦也就只是太学里的一个书童,身份低微,层次不高,就算他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探听到的消息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局限,不及谢氏郎君来得全面而准确。
所以对于这个顾旦,确实不必那么多要求,只需要能在太学里将阿彰照顾好,不打扰、也不让其他人其他事打扰到阿彰就好。
这样看来的话,这个顾旦确实是很合适。
首先,他做事细致,能很好地照顾阿彰;其次,他有傲骨,不会轻易被其他高门望族子弟摄服,能有胆子阻拦他们,不让他们打扰到阿彰
孟庙心里想定,面上神色不禁又更温和了些。
学监此时也已经简单将事情跟顾旦说过了,然后他招了招手,将孟彰招了过去。
“这位就是孟彰了。往后,你就跟着他。”
顾旦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孟彰。
这还是自他踏入这个房舍以来,第一次正正经经地直面孟彰。
而这一刻,他也再一次肯定了自己早先时候的判断。
这位孟彰小郎君,是真的将他这个太学书童,放在了跟他平行的位置上的。
而不是高高在上地、用俯视的姿态在看他。
顾旦眼底藏得很深的紧绷消散了大半。
他低下头,弯着腰,先跟孟彰见礼。
“仆顾旦,见过小郎君。”
学监和孟庙只当平常,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孟彰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些什么。
深深看顾旦一眼,孟彰笑了起来,也弯腰,伸手去扶起顾旦。
“不必多礼。”
顾旦与靠得更近的孟彰对视一眼,最后半垂落目光,站到了孟彰的身侧。
学监在旁边,看着这两人的来往,也不知有没有发现两人间的默契,但此刻他只笑着对顾旦道:“太学里的规矩你也都知道,待回去后,你便去换了身份名录吧。”
顾旦点头,“是,仆知晓了。”
顿了一顿,顾旦又道:“仆多谢学监。”
“嗯。”学监应了一声,多看了孟彰和顾旦一眼后,学监竟然又补充道,“今日以后,你身上的事务是多了些,但学业也不能落下。”
顾旦重重点头。
学监笑了笑,又去跟孟庙说话。
白日里少有离开太学的顾旦是到了,但今日没有大课、留在谢氏府邸里的谢尚却还没有赶来。他得等着
其实也没有让他等太久,在顾旦过来后不久,谢尚也到了。
学监先笑了一下,才道:“进来吧,已经等你很久了。”
孟庙不禁侧目看了学监一眼。
如果说刚才学监对顾旦的时候,是威严中带着几分温和鼓励的话,那么这会儿,面对还未进来的谢尚,学监的态度却更多了几分亲近。
察觉到孟庙的视线,学监转了目光过来,说笑一般地解释道:“谢尚性子活泛,这学监院舍,他常来,也都是熟的。”
孟庙理解地点了点头。
只是在那么一瞬间,他的目光越过学监,落在安静的孟彰身上。
果然,阿彰他先前就已经想好了的
得到学监的允准,谢尚推开门,走了进来。
面上带笑,脚步轻快,举手投足间,潇洒自然,不见一点拘束。
果真是性子活泛,果真是熟悉
孟庙心中暗道。
走到近前,谢尚停下脚步,拱手先与学监行了一礼。
“学监,学生来了。”
虽然敛眉低目,但谢尚的眉眼间却还是不见严肃,反而更凸现了他眉梢眼角处的轻松与随意。
学监笑了起来:“我们这里一群人等你好一阵子了,你这才来?”
谢尚也不为自己辩解,利索拱手行礼,跟学监、孟庙、孟彰甚至是顾旦道歉。
“是我来迟了,劳各位久等,实在抱歉。”
孟彰先看了一眼顾旦。
顾旦抬眼,平静地扫过谢尚,才对上孟彰的目光。
孟彰面上笑意加深,看向孟庙。
这番动静细说起来话长,但真正发生,却不过是电光火石的瞬间。
于是,也就是在谢尚话音完全落下的那一瞬间,孟庙便已经上前一步,抬手虚虚扶住谢尚。
“我们也没有等多久,是学监客气了,谢郎君不必介怀。我方才也正好跟学监多了解了些太学呢。”
学监笑睨了谢尚一眼。
谢尚讨好地跟学监笑笑,顺着孟庙的力道站直身体。同时,谢尚又压低了声音跟孟庙、孟彰和顾旦说道:“多谢多谢。”
孟庙一怔,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里的笑意真实,让反应过来的孟庙自己都惊了惊。
他多看谢尚一眼,又不自觉地看向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孟彰。
挑中这么有亲和力的人,阿彰必定是故意的吧,是吧是吧
孟彰没有看孟庙,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这个时候,学监已经在为他介绍谢尚了,他没空。
“谢尚,这就是孟氏的彰小郎君,孟彰。他才刚刚录名我太学,对我太学还很不熟悉,你多带带他”
谢尚细细打量着孟彰,小半饷后,他抬头望向学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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