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今年二十岁,年幼时曾与清河崔氏一女子指腹为婚,后来那女子病重去世,太子便至今没有婚配。其实以太子的身份地位、人品相貌来说,再寻一个相称的妻子并不难,但他仍未定亲。”
邓勉散着裤脚,乡野村妇似的光脚踩在凉席上,胳膊架在膝盖上扇扇子,侧头问沉舟:“你知道为什么吗?”
沉舟自然摇头。
沉舟横剑放在膝上,衣衫齐整,严丝合缝地遮住了身上每一分雪白的皮肉,像是不会热也不会流汗的玉菩萨。他端着苦得发黑的药汁,喝茶似的一口口抿着。
“因为陛下不许。”邓勉一拍膝盖,娓娓道来,“太子是摄政王的外孙,若再娶一个家族势大的女子,说不准下一朝又有一个摄政王。”
届时,天下名义上还是姓白,但再也不是白家的天下,而是世家门阀的天下。
沉舟想起一首诗,心中哂笑。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1
皇帝的猜疑永无止境,而太子倚仗着摄政王,居然也不愿让父亲对自己生疑,生生将终身大事耽误到了现在。太子自己也认为,这个江山还是要姓白。
沉舟抬起手指敲了一下桌面,意思是继续。
邓勉便摇着扇子,接着说:“太子是个好人,每年都会帮着皇后在城里架棚施粥,安置流民。”
沉舟不置可否,只是吹皱了一碗药汁。
太子架棚施粥救的人,恐怕还没有被三皇子打死的人多。与其架棚施粥,不如管教好三皇子来得积善行德。
“哎,沉舟,你问那么多太子的事干什么?”邓勉凑近了,神秘兮兮地问,“我大哥不会要投太子党吧?”
沉舟没搭理他,邓勉却以为他默认了。
“太子党好啊,这样她就不用跟摄政王作对了。”邓勉嘴上这么说,兴致却并不高,“这帝都里,跟摄政王作对的有几个有好下场?”
沉舟喝完了药,不轻不重地把碗往桌上一放,慢慢地打着手语,力求让邓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我听说皇后要为一个和尚设宴,接风洗尘,太子会去吗?”
邓勉大喇喇的,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来临,“当然会去啦!你说的是青玄大师嘛,那个接风宴不就是在三天以后?”
沉舟点点头,握住了膝上的剑,闭目养神。
——
三日后,秋叶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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