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准备弹劾你。”白焕放下了帘子,“这句提醒,是还早膳那句话的情分。”
“一句话换一句话,我们扯平了。”楚识夏伸了个懒腰,挽起的鞭子搭在肩头,“再会。”
楚识夏胯下的白马踩着闲适的步子走入巷道。
直到马蹄声消失,白焕才叹了口气,对外头的人道,“走吧。”
——
三卫所的羽林卫全被拉到了校场,老老实实地站在烈日底下。一群半大少年鼻青脸肿,神色半是不服气半是畏惧,站得稀松懒散,像是晒蔫儿了的葱。
楚识夏抬起鸦羽似的睫毛,对着一众羽林卫露出个温和无害,小羊羔般纯洁无辜的笑容,笑得他们两股战战,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
“诸位的武艺我已经见识过了,如今为我麾下,那就从扎马步开始学起吧。”楚识夏拍碎了一只瓷杯,指尖拈着碎瓷片道,“不会扎马步也要我教吧?”
羽林卫们磨磨蹭蹭地摆出来一个架子。
“咻”的一声,碎瓷片敲在邓勉的膝盖上,疼得他一声哀嚎,差点直接跪下去。
“若再要我来教,就不只是这样而已了。”楚识夏拎起水壶斟满茶水,慢悠悠地说。
邓勉忍气吞声地扎稳了马步。
楚识夏分明没有看他们几眼,但只要有人偷懒,便有瓷片飞出来,打得人抱着腿满地乱滚。
一天下来,邓勉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回到家便抱着水壶猛喝水。他一身细皮嫩肉被晒得发红发烫,小腿胳膊上青紫色连成了一片。
第二日,楚识夏让羽林卫们腿上绑着铁块绕校场跑步;第三日,楚识夏与他们一个一个地交手,打得众人人仰马翻;第四日,射箭射偏的人被勒令顶着苹果当靶子。
第五日,邓勉死活都不肯再去羽林卫了,直言父亲若再逼他,他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不去便不去了,今日,楚识夏也去不了羽林卫了。”大理寺卿志得意满地抱着官帽走出家门。
——
宣政殿。
楚识夏穿着一身轻甲步入堂中,日光斜斜地照映进来,照得她甲片如雪。
两侧红紫色的官服林立,无数双浑浊的眼睛不动声色地端详着她。日光照不到的明堂尽头是一卷珠帘,皇帝垂手端坐,座下是安坐如山的摄政王。
“楚卿,有人弹劾你待下严苛,你可有什么要说的么?”皇帝的声音自高堂上传来,缥缈遥远。
凭羽林卫卫长的官阶,楚识夏本来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的局面,全仰仗她把帝朝权贵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个遍,外加摄政王推波助澜。
楚识夏的脊背未有半分弯曲,她拱手道,“没什么好说的。”
皇帝扬眉道,“你这是认了?”
“敢问是羽林上将军弹劾臣么?”
“不是。”
“那是禁军统领弹劾臣吗?”
“也不是。”
“那想来应该也不是京畿卫指挥使。”楚识夏轻描淡写道,“恕臣直言不讳,没有领过兵的人,谈何‘待下严苛’?朝中臣子或许怜惜羽林卫年少,敌人可不会心慈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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