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蒙蒙亮,陈景就去敲隔壁的门,这让崔英痛苦万分,与早起被窝离别有关,更是因为要离开人烟鼎沸的勾栏之地,下次再路过类似地方,不知多久之后了。
随便抹一把脸,背起竹箕就出发,不是她想显摆,实在是东西太多,只能用上竹箕装着。
路上果然如陈景所料,如同脚夫一样的崔英引来路人注目,有些人还指指点点,以为大个头的女子是奴仆,言语之中不乏少见多怪的称奇声。
有怜惜的,自然就有看不惯的,某些男的看向陈景的目光极其不善,大有发难的冲动。
看归看,说归说,只要不拦着去路,陈景随他们如何想,反正后边这位是自找的,再说了,若真有人劝说崔英丢下一些东西,好轻装上阵,好心注定要喂狗了。
让崔英丢掉吃食,那就准备好动手打架吧。
好在这勾栏之地围观的不少,热心肠的不多,没人打算主持“公道”。
两人走过一段路后,看到奇白芙和钭问鹏候在路边。
陈景昨晚从崔英那里听来一些事情,对于这两个貌合神离的夫妇不敢苟同。即便是带有些许侠义心肠劫富济贫,注定让常人讨厌不起来,但也无法轻率认同。
打头的陈景走进些许,奇白芙不问自答道:“远远就看到两位恩公,猜是要离开临月湾了,我们两个闲人不送别一场的话,不免有些亏心。”
崔英大步上前,不知寡廉鲜耻为何物,打死改不了的性子开始发功,抓起奇白芙一只白嫩肉手,狠命抚摸,“夫人待我如此心诚,如今我却要狠心离开,想必夫人心中一定酸楚的厉害。不过夫人放心,诗中有云,‘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你我定有再见之时!”
钭问鹏终于接受了这位女侠青出于蓝的高深功力,只改一个字眼,诗句变得大为不同,真是一个“猛”字了得。
陈景苦笑一声,崔英只喜欢看传记,至于诗集,大多她都看不明白,遇到顺口的她才会记下,改动一两下就成她的了,到了恰逢其时场合就脱口而出,臂如当下。
听到奇白芙话里言语,陈景开口问道:“闲人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要改做其他行当,或是做以前那种四处流离的侠客?”
奇白芙忙着把手抽回来,脸上带着迎客的苦笑,崔英还是不管不顾,继续我行我素,还自作多情的不停抛飞眼。
钭问鹏肉身终于丰润了一些,不再是瘆人的皮贴柴骨,这会儿叹气道:“我俩也打听到了一些信儿,猜测本地府衙应该不会再给予庇护了。
我俩也不会不知好歹,见好就收去别处就是,只不过日后不再随意掺和官场和江湖,洗刷过往种种是不可能的,只好安分守己过完下半生。”
陈景点头,他们夫妇如此打算,一半是被逼无奈,一半是顺势而为,是好是坏也只能看日后如何了。
顺口问去两人,对裘氏兄弟是否了解。
钭问鹏直接说道:“昨日府衙那边有人找过我们两个了,对于他们三兄弟,确实知之甚少,名气不算大,在临月湾待得也不够久,时不时听到那三兄弟名号,人只是远远看到过,还从来没打过交道。”
终于把手抽回来的奇白芙也说道:“昨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兄弟中的两人,往常兴许路过时有一面之缘,可惜不得相识,自然谈不上熟悉。”
看来走一遭余首山免不了了,拱手告辞,没让这对夫妇步行相送。
崔英知道就要走了,使劲给奇白芙使眼色,这都要走了,怎么也该表示一下,臂如吻别什么的,再不济也给个大大拥抱。
陈景对她俗套想法一清二楚,强拉着她一步步走远。
眼看艳缘无戏,崔英干嚎一声,开始端正走路,回手一掏,再拿回来时一块干肉塞进嘴里大嚼。
陈景一边走一边说道:“余首山距离此地大概有七八百里,你若是不拖沓,十天左右就能走到地界,兴许有些偏离原来行程路线,不过还好,至多两三百里,算不得大事。
红土镇既然是镇,应该算不得多大,耽误两三天应该就能找到。”
崔英拿出硕大的水袋,喝上一大口,又掏出一块干饼来吃,刚才小景说得大多没心思听,回想一下,哪里不对劲,“我们出了兆安城,走到这临月湾也才一千里路,用去一个月时日,怎么去余首山就能那么快?”
陈景有些责怪她道:“前边的路都是山岭之地,有些地方堪称荒野,根本无路可寻,只能披荆向前,致使行途缓慢。
南水国不同,大多是平原,一路平坦,不用担忧无路可走,赶路自然会快上数倍。”
最后指向崔英,“前提是你别拖后腿。”
崔英听到这里嚷嚷两句,嘴里喷出一些碎饼,慌忙捂住嘴巴,打算反驳两句,嘴里咿呀不清,再喝上一口水,结果被呛到,这次嘴里差不多没东西了。
崔英蹲下身子,嚎叫两声,太可惜了,就在嘴里过个味儿。
渐行渐远,终于远离了临月湾,出了楚丘国地界。
为了避开巡游斥候,陈景特地选了晚上过境,即便月色不够明亮,对他们两人是足够了,认准南方一路走便是。
路上崔英又差点儿闹出幺蛾子,看到一头野猪,想打杀后留到白天换个新鲜吃食。
陈景没客气,朝她脑袋上狠狠抽两巴掌,让她消停一会儿,野猪嗓门那么大,不是即刻毙命就会拼命嚎叫,边界之地不允许猎户打猎,稍有动静就会被斥候一路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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