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得见陈老夫人许多法子,忍不住一叹,却是道:“老夫人不必如此,你来问我,其实我也不是那能做主的,全靠旁人能耐才到得此处,至于捎带,我只问陈姑娘几样,你想得明白,再来答我。”
陈芷蕙连忙点头,道:“赵姑娘说罢,我已想明白了。”
赵明枝道:“其一,我们这一路行来,日夜兼程,慢时需要一人两马,快时要一人三马,老夫人先前说陈姑娘骑术甚佳,不知能也不能?”
陈芷蕙万没想到会被这样一问,本来张口,竟未能说出话来。
她不由自主去看自家祖母,见得对方同自己使个眼色,只得点头,一面心中忐忑,一面道:“我……虽有难处,却不是不能设法学会。”
赵明枝道:“当即便要走的,怕是没有多余功夫来学。”
又道:“其二,我们早间寅时出发,夜间亥时停歇,午间只休息片刻,每日连同吃饭、安寝,另有其余杂项,总计不到三个时辰。”
“此刻空口说来,陈姑娘或难去想,只觉容易,但我先来提点一句——头一回这样赶路时,我双腿间擦破出血,眼下都小半个月了也未有愈合,伤口其实一碰就痛,不过强忍而已,不知姑娘能也不能忍的?”
陈芷蕙咽一口口水,更不知如何回话。
虽然得了赵明枝提点,但凭空去想,也难得知究竟能不能忍。
赵明枝便道:“其三,我也是跟随行路,夜间宿在镖局,镖局中少有女子,多是男子,周围全是镖师,赶路时也常有镖师前来接应——若按老夫人说法,怕那镖师传出话去,不愿同行,却不知如何看待?”
先说前头两桩时,陈老夫人面上还无碍,听得最后这一条,她便道:“老身不是怕镖师传话,只是怕叫他们看得眼下场景,又见得芷蕙,会去多想乱传……如若是以后行路时所停地方,诸人不知芷蕙来历,她也随赵姑娘同行同住,想来关碍不大。”
赵明枝道:“如此,还有其四——老夫人或许不知,方才二哥做了讯问,今次这些个劫匪出自邓州文家寨,是为流匪,从许州时便已经沿路跟随,特地追踪这贵府一行而来,原就是早早踩过点,势必要截陈家道路才肯罢休。”
“那文家寨中数百人,前来劫道的七八十人,此刻这酒肆当中拢共不过二十人,因怕一击不中,前方仍有两道埋伏,也不知是不是还有窜匪。”
“那寨中除却劫道,也有另外事情做——我二人送了他几个同伙下狱,他们追得上来,多半也有心捉杀我们灭口,如若陈姑娘一路同行,路上遇得匪徒,若有什么意外,我同二哥不敢作保,如此,可否?”
陈芷蕙听得这一二三四点,简直一项比一项可怕,虽觉得赵明枝不过是唬人,决不至于如此,但又实在发怵。
她本来才遭大难,就已经十分害怕了,正恨不得时时同祖母待在一处,或是有多些壮勇在一旁护卫,一闻得前方多半还有许多劫匪,甚至那劫匪还有冲着这一对男女去的,哪里还有半分心思。
而陈老夫人听得这话,也自色变,失声道:“他们……当真自许州时便跟上了??”
赵明枝点头道:“老夫人家中护卫不少,他们本欲等到襄阳地界再动手,后来因故推迟,只好延到现在。”
复又问道:“如此,陈姑娘怎的想?老夫人意下如何?”
再道:“如若愿意,不如先写自诺书,我再牵马过来,陈姑娘一人三马,先打个来回,跑上一盏茶功夫?若是妥了,我再去问——只这不过问话而已,究竟能不能同行,还要二哥来定主意。”
已然这许多麻烦事,根本不可能做得到,可也竟只是得个去问话的机会而已!
陈芷蕙后退两步,勉强一笑,道:“眼下便要试马么?不是说前头有贼匪?”
赵明枝正要点头,忽听得远处一阵杂乱马蹄声,像是群马急速奔来,再无暇顾及此处,却是连忙疾步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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