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庶妃听着康熙的低语将头低的越发低了, 只是听到康熙语气中并没有怒气或者别的负面情绪，她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是，娘娘心灵手巧那五彩绳妾身很是喜欢呢！”

康熙听了董庶妃这话, 不由眯了眯眼, 那五彩绳连董庶妃都有，可他却没有……懿嫔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吗？过来坐, 且给朕好好说说懿嫔。”

“是。”

董庶妃轻移莲步走了过去，在康熙不远处坐下。

清夜无声, 乾清宫的灯却一直亮着。

董庶妃也没有想到，自己今日的承宠最后竟成了懿嫔娘娘的夸夸会。

偏皇上听的认真仔细，她也不敢懈怠，却也因此让她心中的巨石放下。

自知道自己无法有孕后，董庶妃便没了承宠的心。一想到承宠, 她心底便有一丝隐秘的尴尬, 现在这样倒是正好。

“……戴佳庶妃性子怯懦, 往日没少受些子闲气，但自娘娘管理六宫以来, 戴佳庶妃眼瞧着都比寻常活泼了许多呢！

张庶妃如今膝下的四公主身子骨弱，娘娘也日日仔细盯着, 皇上可觉得最近太医替四公主报病都报的少了？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娘娘蕙心纨质, 嘉言懿行, 妾身等铭感五内，钦敬之忱。”

董庶妃并不知康熙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管往静姝的品德，接人待物上夸, 夸到最后还有些子意犹未尽，只是如今时辰实在不早了。

但康熙似乎并没有让董庶妃停下来的意思，见到董庶妃做了结束语后，仍又问道：

“她很好，朕知道。朕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你且给朕说说她的日常，喜好吧。”

“娘娘的喜好……”

董庶妃沉吟片刻，道：

“娘娘素日喜欢饮茶，但每季都有偏好。只妾身知道的便有春日的六安瓜片，夏日的峨眉雪芽，秋日……这个妾身就不大知道了。但是冬日，娘娘更喜祁门红茶。

至于一应起居用度，娘娘并不奢靡，只要求摆设顺心合眼，若茯苓宫女弄的不合适了，便要被娘娘念上些许时日呢。

吃食上……娘娘喜欢甜糯的糕点，豌豆黄，绿豆糕等都是延禧宫常备的。

只一样桑果，是个时令果子，娘娘喜欢却不敢多吃，巴巴的数着多少颗染不了色……”

董庶妃说着脸上带了些笑：

“皇上只瞧着娘娘平日瞧着仪静沉稳，但实际上，娘娘内里有些子小孩子的娇气，招人疼的紧。”

听了董庶妃的话，康熙只觉得心里蓦然一软，脑中一段模糊的记忆一闪而过：

那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桑树，它有多大呢？它的树干几欲和当时初初及笄少女一般粗细，枝干交错间，**巴掌大的叶片被风吹的簌簌作响。

而就在那棵大桑树下，少女眼巴巴的看着红中带紫的桑果，馋的都要流口水了。

“呀！”

一只手拍在了少女的脸上，少女差一点吓得跳起来，但随后看到身后的人，那对杏眸飞快地染上了欢喜的笑：

“国师大人！”

“小丫头嘴馋了？”

男子含笑的声音惹得少女不由羞赧的垂下头，低声道：

“没，没有……”

男子哼笑一声，伸手将一串已经紫了大半的桑果折了下来：

“真没有？那我可将这些送给旁人了。”

“嗯……有，有一点点馋。”

少女笑嘻嘻的抬起头，掐着小拇指比划了一下，惹得男子哈哈大笑：

“这么多年，你这小丫头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呐，给你。还不拿着？嗯？”

少女没有第一时间接过，而是苦着脸：

“可是，可是嬷嬷不许我吃。嬷嬷说，这果子低贱，寻常贵人不会沾，且容易染色，会污了容色。”

“自己府上，无需在意。想吃便吃吧，我去给她说。”

男子上掌心里圆滚滚，胖嘟嘟的紫红色桑果给了少女，看着她欢天喜地的接过：

“甜不甜？”

“甜！”

一捧的桑果很快就所剩无几，看着少女吃的香甜，男子没忍住，自己也吃了一颗：

“啧，真酸！你这丫头，这么酸怎么吃的下去的？”

少女杏眸含笑：

“就是甜嘛——”

康熙隐隐约约觉得那段记忆应当是真实存在的，且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就像当初……懿嫔为自己挡刀之后，自己的那个梦。

那个梦如浮光掠影，飞快的闪过片段，且着重着墨于梦中人，让他很快便理顺了其中脉络。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又是什么心情呢？

康熙推测，应当是欢喜的吧。

“桑果，是甜的吗？”

康熙突然问道，董庶妃愣了下，笑道：

“当然是甜的了，娘娘最不喜酸，依着娘娘的性子，若有酸涩的果子，怕是内务府的人早就来告罪了！”

“是吗？”

所以那段记忆中，真的是自己运气不好，吃到了没熟的果子吗？

康熙皱了皱眉，不语。董庶妃给自己偷偷倒了一杯茶水，小口的喝着。

说了这么久，她嘴皮子都要干了。

而也正是这小小的动静，让康熙如梦初醒，他看了董庶妃一眼，道：

“时候不早了，你去西边的厢房睡吧。梁九功，让人伺候董庶妃安置。”

“是，妾身告退。”

董庶妃低眸退去。

等董庶妃走后，康熙在原地沉吟许久，将梁九功叫进来道：

“朕记得玄虚道长外出游历的时候也差不多了，近来可曾归来？”

那梦来的实在离奇，而更离奇的是那梦中人竟然真的出现了。

康熙抚了抚胸口，只觉得在刚刚那一瞬心中百感交集，又酸又涩又甜又苦，太奇怪。

“这不是巧了，奴才昨个便接到了玄虚道长的传信，道长言及万事万物，自有缘法，让您顺其自然即可。”

康熙不语，半晌后才吩咐道：

“七月十五是去元灵宫祈福的日子，那日朕会去拜访玄虚道长。”

“奴才这就派人告知玄虚道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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