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一把包住泥丸,抖了几下,哗然倾塌,散成汩汩水流,水里兀自透出酒香。
筏子逃也似地冲出去,河道如折扇打开,上空豁然开朗,两岸峡谷林立,排天拔云,数百条溪涧从山上纷纷奔腾入河,汇聚成洪,搅起水气腾腾,弥漫成雾,涛声雷鸣,响遏行云,震得支狩真双耳麻木,几乎听不见一点声音。
“轰隆隆!”支狩真突觉筏子像飞了起来,前方河面陡然消失,筏子猛地一沉,与四周千百股水流一起垂直泻落,形成一挂银河倒悬的雄壮瀑布。
“第七曲!”阿蒙奋力发一声喊,筏子随着雪玉般的瀑流跌下,如一枚飞坠的流星。水花劈头盖脸地罩下来,打得支狩真浑身湿透,口鼻窒息。
“砰!”筏子落在下方百丈的河面上,猝然弹起、落下,反复数次,才像被套住僵笼的野马,贴着水面滑开。
“第八曲!”阿蒙双手攥篙,神色凝重,瞳孔像灯笼一样亮起光。四下里,转动着一个个大小不等的漩涡,视之晕眩,深不见底。筏子在阿蒙的操控下竭力放缓,时而绕转,时而停顿,小心翼翼避开密布河面的漩涡。
突地,一个漩涡毫无预兆地出现在筏前。阿蒙神色微变,篙子猛敲筏头,筏子猝然倒退。“砰!”漩涡里喷出一道蓝黑色的汁液,眼看要四散激溅,阿蒙甩出笠帽,罩在上头。“滋滋——”笠帽腐蚀出千疮百孔,当即被漩涡吞没。
这一曲水道,阿蒙驶得最吃力。有次,漩涡里冒出一条毛茸茸的斑斓尾巴,竟追着筏子跑。支狩真看见山怪颈背紧绷,汗珠像雨线一样沿着脖子滚落。足足用了半日光景,筏子才拐进了第九曲。
“小相公,闭上眼!千万莫要睁开,也莫要胡乱出手!”阿蒙沉声喝道。
支狩真稍一犹豫,旋即照做。渐渐地,他发现筏子越行越慢,几乎觉不出在移动。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凄风冷雨打在身上,竟是无声无息,连水流声也消失了。他感觉筏子像是驶入了一个空空冥冥的黑洞,没有尽头,也没有半点生命的活气。
仿佛过了很久,一点幽凉的气息悄悄喷在颈后,他浑身发冷,汗毛倒竖,像是有人贴在背上轻轻呼吸。支狩真忍住出匕的冲动,紧紧闭住眼。又隔了一会儿,恍惚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话,他不理会,随后脖子被丝线一样的东西勒住,越勒越紧,似要被活活割断……
“小相公,可以睁眼喽!”支狩真听到阿蒙如释重负的喘息,他犹豫了一下,睁开眼。夜色如墨,烟雨凄迷,山林影影绰绰,筏子在哗哗流水中靠向对岸的乱石滩。
支狩真急忙扭头回望,幽深的河水阴影里,一具面目难辨的尸体静静漂浮。皮肤苍白而浮肿,长发像浓密黑亮的水藻,披散开来,覆满了整条河道。支狩真摸了摸脖子,没有伤痕,却隐隐作痛。
“小相公,翻过西头那山,便是蛮荒中部的草海啦。”阿蒙停下筏子,卸了篙子,笑嘻嘻地对支狩真拱拱手,“小老儿送了你一程,老骨头都松啦,得回去歇一歇。小相公,且在此道别,保重。”
支狩真下了筏子,连声称谢。他本以为阿蒙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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