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便远远瞧见天水寺的黄墙黑瓦,隐在苍翠绿树之中。微风轻拂,送来朗朗诵经之声,也将烟火的香味,以及那袅袅青烟,一同送入这万丈红尘,送上无垠碧空。
在慧文大师的指引下,慕子真与尸人居尘穿过门墙,踏上层层石阶,来到正殿门外。慧文大师停下脚步,转身冲二人微微一笑:“慕侠士,不知可否劳驾,烦请您先去西侧厢房,待到沐浴更衣之后,再入宝殿。”
虽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快些问清解除魔气的方法,但慕子真明白,此事也急躁不得。毕竟眼下他满身邋遢,怎能擅闯佛家宝殿,这未免太过放肆无礼。于是他轻轻点头,同意了慧文大师的提议。而当他牵动铁链,准备带居尘离开正殿、行入厢房之时,却听慧文大师又道:
“至于居少侠,便由老衲先领入正殿。这解除魔气之法,第一步便是化解他的戾气。殿中有十二名沙弥念诵经文,能起安神定心之效用,对居少侠大有益处。”
大师虽说得有理有据,但自从居尘入魔以来,慕子真从未离开他半寸。此时,他难免有些不安:“大师,可否稍待片刻?师弟他眼下毫无理智,一旦狂性大发,我怕他伤及无辜。”
“慕侠士大可放心,老衲心中自有计较,”慧文大师微微一笑,答道,“并非老衲强人所难,只是此时正值晚课。若等僧人散去,只留老衲一人诵佛,效力难免有所不足。”
所谓“晚课”,说的是在傍晚时分,寺院的僧人会聚集殿中,念佛诵经。对于僧侣们来说,晚课的时辰日日相同,雷打不动。慕子真不能因一己私欲,让全寺的僧人变更作息,这也太强人所难。想到这里,他也只能抱起双拳,再向慧文大师深深一揖:
“一切听从大师的安排,有劳大师了。”
说罢,慕子真将手中的铁链,递进了慧文的掌中。从未被外人牵扯的尸人居尘,此时再度狂躁起来,他的双手挣扎着上下摆动,想要挣脱那铁索的束缚,又像是不愿随慧文离去。见此情景,慕子真沉声道了一句“阿尘”,刚想出言规劝,却见慧文大师合起双掌,竟然向躁动的尸人躬身行了一礼,随即朗声念诵: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这是《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的起始之句,当慧文大师放声念诵,朗朗经文之声,竟真的使尸人居尘渐渐平静了下来。那双原本腥红妖异的血眼,竟黯淡了些许颜色,变得不那么嗜血骇人了。见此情景,慕子真只觉得心中一阵激荡,当下抱起双拳,向慧文大师深深一躬,感激地道:“多谢大师!阿尘有救了!”
“善哉善哉。”慧文大师微笑颔首,然后牵过毫不挣扎的尸人居尘,跨入宝殿之中。
殿中十余名僧人,在慧文大师的受益之下,放声诵经,诵声朗朗。那“菩提萨埵”之声,余音绕梁,徘徊不绝。对于慕子真来说,这诵经之声宛若天籁,一想到居尘身上的魔气能被压制,最终全然消弭,他的胸中便涌起一股暖流。这许久未曾有过的喜悦,令心田都暖了起来。
此时虽是黄昏,慕子真却觉得视野一片光明。过往的苦难,过往的艰辛,一并淡然消逝了。这漫长的旅程,终是度过了无垠黑暗,迎来了黎明乍现之刻。他一刻也不敢耽搁,忙一路疾行,冲入了西侧厢房。
沐浴更衣,洗去了满身的秽物,洗去了狼狈与邋遢。慕子真换上了一套干干净净的天玄门弟子服,三千乌发垂肩,又被他高高束起。剑眉斜飞入鬓,星目坚定不移,此时此刻,这位天玄门的首席弟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意气风发。
在从厢房奔往正殿的路上,慕子真脑中纷杂一片,思绪万千。昔日天玄门中他传授这位小师弟剑法时的景象,当日居尘化身为魔的景象,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浮现。他明知解除魔气绝非易事,但他仍是止不住地憧憬着居尘痊愈、恢复往日形貌的那一刻……
近了。
眼看前方重檐飞翘,琉璃顶熠熠生辉,那正殿佛堂近在咫尺,慕子真刚要欣然上前,却忽觉得心中一悸,似乎有哪里隐隐不妥。只见正殿大门紧锁,四下一片沉寂,先前那朗读诵经之声,此时全听不见了。
难道是僧人们下了晚课?慕子真心念一闪,但立即被他否决。此时此刻,这天水寺中,别说是僧人诵经,就连飞鸟鸣虫也都销声匿迹,寺中悄无声息,如同死水一般。
心中一凛,慕子真剑眉紧蹙,顾不上什么礼仪尊重,他想也不想,一脚踹开正殿大门,同时高声呼喝:“阿尘?慧文大师?”
“砰”地一声,木门撞在墙上,抖落簌簌尘灰。只见那正殿里一片昏暗,只亮着一盏白烛,烛火摇曳不定,全然不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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