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尽头。
丁夫人收回目光。
丁大鹏伸手揽上丁夫人的肩膀,“夫人,咱们先回去。”
丁夫人跟着往回走,一路走,一路喟叹不已。
“这顾小郎你是哪里寻来的?祖宗保佑,咱们这是遇到贵人了,他小小年纪,道法就如此精妙,更难得的是,为人还不骄不躁,心思柔软,遇到他,这是咱们的福分啊。”
丁大鹏同样心怀感激:“谁说不是呢。”
说罢,他便将事情说了一趟。
旁边,听了丁大鹏寻到玉溪镇的缘由,丁夫人的脚步停了停,不忘殷殷道。
“都是缘分,哪里想到,都给万洋打棺椁了,还能得了指引,这是向死而生啊,回头顾小郎,还有张木匠的小学徒杜小郎那儿,你都得好好的感谢感谢。”
丁大鹏:“莫忧莫忧,夫人,这一切,我都会办得妥妥的。”
丁夫人放心,这才抬脚继续往宅子里走。
天上一轮弯月,今儿云层有些厚,风凉凉的吹来,很快,云便将这月华遮掩。
藏香阁是靖州城的一处大青楼,它落座在靖州城的内河白鹭河河边。
楼宇依河而起,河道边用了鹅卵石铺地,两边翠竹影绰,还有碧翠的藤萝缠绕。
可以想见,到了春日时节,这一地该是如何的花团锦簇。
过了这小道,便见精致阔气的楼坊。
四角飞檐,一串串的红灯笼坠下,风来,灯笼微微摇摆,里头红烛点缀,这一片明亮却又光亮暧昧,自有一股风流肆意。
不远处的湖面上泊着三五艘扎着彩绸的小船,时不时有似铃儿一般清脆的声音传来。
“笑笑笑!生意这般差,你们还笑得出来?”
老鸨子穿了一身淡青的纱衣,头上簪一朵艳丽的山茶花,虽然是半老徐娘模样,风韵却不减当年。
甚至可以说是更甚,那淡青的纱衣也包裹不住她风流的好身段。
老鸨子回头看了一眼门可罗雀的藏香阁,郁郁的叹了一口气。
她耳朵里听着相互嬉闹的姑娘们的声音,当下更不痛快了,耷拉下脸喊道。
“姑娘们,咱们是卖笑的,哪能随随便便笑得这般欢畅?别笑,一个个都别笑,回头等公子们给了银子再笑!”
“是,妈妈。”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参差不齐的应了一声,转而又团了团扇在嘴边,眼波流转,不约而同的又笑了出声。
老鸨子:
她瞪眼剜了姑娘们一眼,转而问道。
“瑜娘呢?”
“不知道呢,在楼里吧。”
老鸨子转头瞧了楼上一眼。
往日这个时候,她们藏香阁的窗子可是撑开的,莺莺燕燕的美人们唤着公子郎君,走过的人,骨头都得听脆了,哪里像现在这样,猫儿都不见两只。
老鸨子自言自语:“是睡下了吗?”
“睡了也好,瑜娘不是新得了首好曲儿么,明儿便安排她唱一场。”
……
楼上,撑开窗棂缝瞧下头,老鸨子口中的瑜娘轻轻嗤了一声。
不过是贩夫走卒,哪值得她这宫妃唱曲儿了?
真是癞蛙想吃天鹅肉,想得美!
窗棂阖上,瑜娘轻移莲步来到榆木桌前,此时,她披了一身红纱,一头乌发高高的挽起,上头缀一玉镂雕丹凤纹簪,行动间翩跹似有香风。
纱衣轻飘,她像花蝴蝶一样落座,纤细的手揽过桌面上的菱花镜,就着微黄的油灯光亮,她认真的瞧铜镜里头的人儿。
乌发浓密,细长的黛眉下是盈盈说情的剪水眸,长睫轻颤,不用说话,只是这样的眼眸低垂,便惹人心生怜爱之情。
“陛下啊陛下,我的好陛下,你怎地就舍得……怎地就舍得就这样剜了妾的嘴呢?”
“好生无情。”
瑜娘抬手,纤纤玉指抚过娇艳的唇,如水的眼眸里有泪珠滴落,簌簌而下,她微微仰面,晶莹的泪划过脸颊,将那不施粉黛也清丽的面容打湿。
美人落泪,端的是我见犹怜。
楼下,老鸨子还在呵斥花娘。
瑜娘侧耳,手中的动作紧了紧,烟柳眉轻蹙,轻叱声自她嘴里吐出。
“聒噪!”
回头,她定要将这老鸨子的嘴也剜了!
瑜娘想着,一层阴霾之气笼上眉眼。
这样生了气,腹肚却更饿了。
感觉到腹肚中的饥饿,瑜娘急急的去拢桌上的菱花镜。
果然,镜中那娇艳欲滴的唇有些苍白,似失去了颜色。
“唉,又要吃饭了。”
瑜娘有些恼,又有些气,但是,想着那滋味,她却又心痒痒,菱花镜中,湿腻的红蛇就像是灵敏的小蛇,倏忽的舔邸过那失了些颜色的唇瓣。
片刻后,此处窗棂大开。
秋风萧瑟的吹了进来,藏香阁二楼的香闺里,纱幔低垂。
轻纱随着秋风飘飘起舞,桌上,一盏橘黄的油灯爆了个火花,灯罩笼盖,护住了里头幽幽的黄光。
夜色昏暗,一道红衣的影子走在萧瑟的秋风中。
衙役张俞林拿着竹签子剔着牙缝,摇摇摆摆着步子往前走。
他手中还提着个食篮,那是他给搭伴的元宝带的饭食。
二更天的梆子刚刚敲过,张俞林瞧了一眼天色,啧啧一声,自言自语道。
“不过是回去歇了歇,竟然已经这个时辰,小元宝该气着了……”
“不怕不怕,我给他带了个大鸡腿,嘿嘿!”
他自顾自的说话,嘴里打了个嗝儿,带出了一些酒气,倏忽的,他的目光看着前头,微微眯了眯眼,灯笼往前一探,喝道。
“谁!”
瑜娘回头,声音幽幽。
“大人,我寻不到路了。”
瞧清来人,张俞林愣在了原地。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动人的小娘子嘞,声音还这么好听,说着寻不到路,她的声音颤颤巍巍,就像是隔壁家娃娃养的小兔子一样。
瑜娘:“大人,我好冷……好饿,又冷又饿。”
瑜娘抬眸,眼眸如水,目光凄凄又可怜的看着张俞林。
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让人无端的心软心怜。
张俞林一下便心软了,他侧身要去脱身上的外袍,突然发现,今儿自己当值,身上穿的是潘知府给的明光铠。
这会儿,可没有外袍让他脱!
“吃饭吃饭,那咱们先吃点饭,小娘子怎么称呼,吃饱了肚子就不冷了。”
……
是啊,吃饱了就不冷了。
瑜娘眉眼低垂,似有羞意。
“瑜娘。”
张俞林心中一喜,“巧了不是,我唤做张俞林,小娘子,咱们都有一个俞字,缘分啊。”
瑜娘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张俞林看了看周围,道,“小娘子,你是哪里人?这里离城门不远了,不然,咱们去我当值的屋里吃吧,待你吃饱了,我再送你归家,正好,我那屋里还有衣裳。”
他看了一眼瑜娘。
她穿了鹅黄色的襦裙,外罩缥缈的红纱,姿容妍妍,就乌发处簪了一朵莹润的白玉。
瑜娘瑜娘,当真是美玉也,那红纱,它就像是盛极的牡丹,鹅黄的襦裙,那就是花骨朵里的花蕊儿!
张俞林越看越着迷。
瑜娘不依,“可是,人家走了好久了,好累了。”
说完,她抬了抬脚,露出襦裙下头菊粉的绣鞋,嗔人时,那眼睛红唇就像是会勾魂。
张俞林喉头动了动,绝色啊。
不过,绝色也得有命才能享。
一阵秋风吹来,张俞林倏忽的回神,他想起了义庄里的尸首,那些个只剩皮囊的尸首。
说不得,他们就是牡丹花下死的风流鬼。
这么一想,张俞林怕了,也清醒了。
他将食篮搁在地上,另一只手去摸腰间的弯刀,谨慎的往后退。
“小娘子,既然如此,这吃食你拿回家吃吧,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咱就不坏你清誉了。”
“多谢大人。”
小娘子有礼的道了个万福,再抬眸,那潋滟的眸中有红光闪过。
在抽刀的那一刻,张俞林就见小娘子轻笑了一下,道一声,“迟了。”
迟了,什么迟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第2页/共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