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开口说话,便昏睡了过去。
看着昏睡过去的燕池,宁遥暗自松了口气,顿时觉得世界清净了许多。她实在是不擅应对这类话题,故而叫他好好睡上一觉,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方法。
看着睡熟过去的燕池,宁遥再次陷入了回忆。
天将破晓,那震耳欲聋的喊啥声才渐渐听了下来。陈萱穿着已经破败到看不出原本华贵面料的罗裙,蓬头垢面,挽着衣袖帮忙救治伤员。
已经断粮三天了,昨夜又是一场血战,药材也快用完了,很多士兵皆是带伤上阵,若是再求不到援军,只怕撑不了几日了。
天已经完全亮了,城墙边几乎都是断壁残,横尸遍野,就连空气里,都透着一股血腥味。瞧那尸体的衣服,有越国人,也有齐国人,高丽人……有老人,也有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陈萱一边帮伤员换着药,一边看着四周,直到看到自己的父兄平安归来,她紧皱的眉头才松了松。
齐国联通高丽一起攻打越国,以七十万的军队进攻越国的居庸关,来势匆匆,丝毫没给越国喘息之机,好在居庸关有天险,易守难攻,镇守居庸关的陈牧根据天险,苦苦坚守六月有余。
居庸关为越国重要边塞,因有天险,只囤了七千兵力。七千人对抗七十万的军队,撑到如今,已经损失大半,若非依靠天险,只怕是早已失守。
齐国高丽联军久攻居庸关不下,只得围城,陈牧带兵苦守至今已是不易,三日前朝廷的供给又断了,无奈,陈牧只得开了自家粮仓,眼下也撑不了多久了。
陈萱天资聪颖,多次向陈牧献计,挡下了不少进攻,如今更是不顾身份,照顾起了伤员。
这次大战,两军皆损失惨重,定是会修养几天的。只要在这期间求得援军和粮草,就能守住居庸关了。
只要有援军的话……
陈萱皱起了眉头,只要不是发生了最坏的那种情况,就算是死,他们也会守住居庸关的。因为他们不能退,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整个越国,是他们的家园。
就算……就算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们也只能守住居庸关。
为了解决困境,陈韫独自一人带来陈牧的令牌,在夜里偷偷潜出了居庸关,前往常州借兵。常州屯兵十万,就算只借的三分之一的兵,便也只足够了的。
陈韫离开的第三天,敌军不顾礼节趁夜偷袭,陈牧带着一众伤兵迎战,陈萱被惊醒的时候,有个士兵一直守在她营帐门口。
她掀开帐帘的时候,那士兵脚边,已经躺下了不少尸体,他也受了重伤。陈萱大惊,急急忙忙去找药箱,却被那士兵紧紧抓住了裙摆。
他双手沾满了鲜血,在陈萱的裙摆上印出了深色的印记,陈萱瞧着他嘴唇一张一合,直到他要说些什么,随即在他身边跪下,将耳朵凑到了他嘴巴,费劲心力才听清了他的话。
“……快……逃……”
士兵断了气,陈萱闭了闭眼,沉沉的叹了口气,随即才想起了她的父亲,疯了一般拿起那位士兵的长枪,朝喊杀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天快亮了,只要过了今晚,就能知道她的猜测了,在这之前,居庸关绝不能失守!
居庸关绝不能失守,可最终,居庸关到底还是失守了。最讽刺的是,陈牧并不是败在敌人手上,而是败在自己人手里。
那边,燕池陷入沉睡,然后再梦境里,回到了他母妃死的那一天。他记得,当时皇帝就陪在她身边,她看着皇帝,眸中既没有不舍,也没有恨,什么都没有,无比的平静。
――我知道,我早就该死了,可我舍不得。
――你别来找我,一定要好好活着。
――你一定要……要子孙满堂……要长名百岁,要……要做个……人人爱戴的……好皇帝。
颜言的话再次在他耳旁响起,他不懂,为何当时颜言看向皇帝的眼中,明明什么都没有了,可语气里,却依旧有些不舍。
他只记得,后来,皇帝在颜言死后,静静在她的尸体旁坐了很久,一句话一没有说,离开的时候,决绝而坚定。
在梦里,他忽然便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景象,可他却并不觉得陌生,因为,那是颜言同他讲过无数次想,她同皇帝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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