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搀扶着上到二楼。直到此刻,他兀自惊疑,猜不透邱旻何故要宴请自己。他已仔细的回想数遍,确认和邱旻毫无交集。他认识邱旻很正常,但邱旻竟认识他,这就太奇怪了。
邱家之事,在大荔县不是秘密,秦宵约略听说过一些。
原本邱家也是普通人家,但数年前,邱家突然就发迹了,食盐铺子一家接一家的开。像是地里冒出的竹笋,眼看着节节高。后来有人打听出来,说是邱家的一个女儿,嫁给同州通判为妾,生下了一个儿子,甚受宠爱。
借着这层关系,邱家拿到了同州食盐发卖权。盐在宋代是朝廷专卖,不是谁都能干的。若没有相当硬的后台支撑,便是连盐引也拿不到。然而,盐却是百姓生活必须,一顿都不能少,稳赚不赔的暴利买卖。
短短几年功夫,邱家发了大财。连带着邱家子侄,相看媳妇的眼光,也是高到了头顶上。普通人家自是不入邱家之眼,倒是一门心思,总想着与官宦人家结亲。但是,官宦人家岂能看上商贾?何况还是暴发户。
因此,邱家高不成、低不就,闹的大荔县人尽皆知。
此其一也。还有另一个说法,却是邱家自从发了财,人性里的恶也如魔鬼一般跳将出来。不说其他,单说这邱旻。原本一个只会编筐的力巴,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嚣张跋扈,他最爱做的事,就是拿钱砸人。
雅间正中位置,是一张颇大的圆桌,摆着时新的瓜果。邱旻大马金刀,理所当然的坐在了主位上,伸手一让,请秦宵坐在他的身旁。这边儿,秦宵屁股还沾上椅子,呼啦一下,从门外飞进一群莺莺燕燕,香风扑面。
“邱爷,你都好久不来了。”
“二爷,奴家想死你了。”
这等阵仗,别说秦宵,即便是风流浪子,怕也招架不住。五六个姑娘绿肥红瘦,争奇斗艳各有韵味,此时娇笑着围上来,瞬间淹没了邱旻二人。秦宵哪里有过这等艳福,只觉口干舌燥,一阵阵的眩晕。
“啪。”邱旻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房里众人都吓了一跳,顿时安静下来。一屋子姑娘,包括秦宵,都十分诧异的看着邱旻。
邱旻沉着脸,喝道,“老鸨呢?瞧不起我邱某人么?”
“啊?瞧爷这话说的。”门外,老鸨闻言一愣,这还不满意?打个哈哈立马跑进屋来,满脸堆笑。“咱这妙香楼,哪敢不给邱二爷面子。”
“是么?”邱旻身子后仰,伸开双臂靠在椅子上。“玉珍姑娘呢?”
秦宵闻听,眼角不由一跳。玉珍姑娘不仅是妙香楼头牌,更是大荔县十大花魁之首。传闻玉珍姑娘天香国色,却是个冰美人。是不是愿意出场陪酒,完全看她的心情。据说,曾经本县县令亲至,玉珍也是不假辞色。
“呵呵,这?”老鸨脸色有些僵硬,心里却是撇嘴。邱旻这等货色,岂能入得玉珍之眼?一个暴发户,仗着几个钱吆五喝六,老鸨见多了。
“二爷,实不是故意怠慢二位。只是忒不巧,玉珍这几日染了风寒,不好出来侍候。还请二爷体谅。”老鸨心想,听完这番话,该识趣了吧?染风寒那是一句托词,说白了,就是瞧不上你,你得自量。
邱旻面无表情,伸手怀里一掏,抓出一把银票,足有七八张。
啪的一声,银票拍在了桌上。“这些可够?”
银票这东西不多见,都是大商人为携带方便,专门存了银钱到钱庄,由钱庄开具印有独家花押的票据,一般都是大额。但是,此时的银票,却不仅不会支付利息,反而要收取保管费,通常的做法是千取三。
老鸨眉开眼笑,一把抓起银票粗略一看,足有三千两,心中大喜。
“二爷稍坐,咱这就去唤玉珍前来。”
不大功夫,老鸨去而复返,却是愁眉苦脸。显然,没有请动玉珍。这下,邱旻来了气,也不言语,又掏出一张银票,面值一千两。老鸨心脏砰砰乱跳,接过银票,语无伦次的说道,“爷稍等,奴家再去,再去。”
这一次,等的时候较长,一盏茶过去,老鸨有些讪讪的回来。一见邱旻的脸色,立马嚎叫起来。“邱爷啊,奴家真的是好话说尽了。”
“啪。”一声沉闷的声响,邱旻又拍出来一张银票,还是一千两。此时的邱旻好似没了怒气,但是眼里的神情,却像择人而噬的野兽。邱旻似笑非笑的“嘿嘿”两声,对着老鸨挥挥手。“再去,再去。”
老鸨长长吸了口气,才慢慢拿起银票。她久历风尘,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见过?五千两的确是笔巨款,却也惊不到她。但是,邱旻的眼神里,此刻没了有方才的嚣张,偏偏让她感觉到了害怕。
青楼开门做生意,从来不怕得罪人。但是,有一些人例外。
老鸨强打笑脸,心事重重的出了门。这一次,很快。人未进门,就听见老鸨的笑声,“邱二爷,邱二爷,玉珍姑娘到了。”
门轻轻被推开,一道水绿色窈窕身影,慢慢映入秦宵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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