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倦鸟低游青山依旧江水东流
江湖落拓一杯酒无边心事无语凝眸
人生恨事几时休蓦然回首韶华悠悠
(以上调寄《一剪梅》)
李重盛为她的歌声所动,一时勾起了心头无限的感慨,正想仔细看看歌者是一位怎样的少女。这时,忽听得一个大汉粗暴的嗓门响起:“兀那女子,唱得什么破曲!滋扰本大爷的酒兴!”
原来在那得月楼中间庭院的开阔处,有两座假山,在两座假山之间,搭建得一处木台,专供一些流落民间的卖艺之人前来献艺。当时整个长安城的风气,以包容万象为美。那些街头艺人或说书、或唱曲、或杂耍、或逗笑……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来此献艺。表演精彩者除了获得食客的打赏外,酒楼亦会给些赏银,顺带供应一顿饭菜。
今日上台献唱的乃是一男一女两人,拉琴的男子年约五旬,唱歌的女子年方二八,这两人看上去仿若一对父女。小二认得他们二人,知道他们唱功不俗,是以也未加拦阻。不料一曲刚刚唱罢,便有四个青衣大汉跳上了戏台。
其中一位左脸颊上划有一道刀疤的汉子喝道:“我皇皇天朝之下,岂能容你这等靡靡之音!淫词滥调,坏我大乾!给我将她拿下!”刀疤汉话音刚落,其余三人便纵身而上,要抓住那唱歌的少女。旁边的拉琴老汉忙上前阻拦,却被那刀疤汉“啪”地一声打在脸上。刀疤汉用力甚猛,直打得那老汉仰面摔跌在台上,嘴边鲜血淋漓……
得月楼的店掌柜见状,急忙跑上戏台,劝道:“敢问这位大哥在哪路衙门供职?今日鄙店招待不周,望乞恕罪!只是这父女俩只是寻常卖艺之人,还望诸位好汉莫要与他们一般见识!”
刀疤汉眼珠一瞪,怒道:“她唱什么‘人生恨事’,是恨生为我大乾子民呢?还是恨我大乾法令,错讹绵绵不休?如此毁谤朝廷,该当何罪!”
店掌柜陪笑道:“这位好汉,鄙店之主人在吏部任职,亦是太子的门人。今日这场事必是误会,请诸位好汉看在鄙店的面上,便莫要追究此二人了。些许银两,不成敬意,还望笑纳……”店掌柜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些碎银,便想交到刀疤汉的手里。
刀疤汉闻听“太子”的名头不由脸色微微一动,但旋即恢复如常。他伸出左手挡住了店掌柜,右手从腰间取出了一块木牌。那木牌背面刻着一个熊头,正面却是三个大字“青衣卫”。只见刀疤汉将木牌高高一扬,昂然喝道:
“青衣卫办案,闲杂人等,一概回避!”
那店掌柜闻听得“青衣卫”之语,脸色顿时大变。他暗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先自己只是想着护住酒楼的名声,此时知道那四人竟是出自朝野上下闻风色变的青衣卫,当下便不敢言语,讪讪地退下了。
岂止是店掌柜,刀疤汉一声大喝之后,方才人声鼎沸的酒楼,都渐渐地没了声音。那些大快朵颐的吃客们,听到青衣卫的人在此办案,吓得非但不敢说话,竟连咀嚼吞咽的动作,都要格外小心,生怕就此发出点异响,也要被安上个“行止无状、意图不轨”的罪名。
刀疤汉见状不由得心中分外得意,他收起了木牌,朝其余三人挥了挥手,那三名手下会意,其中一人从背囊中拿出了一段细长的铁链,便要上前锁拿这位歌女。
李重盛坐在二楼凭栏而望,将下面的事看得一清二楚。他心中顿生不快,待得那青衣卫之人欲持铁链锁拿歌女之时,他额前眉头一蹙,便欲起身阻拦。这时,忽听得楼下有人“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喝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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