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野懒懒地靠着枕头,一腿曲起一腿直着,翻着一本棋谱。从几日前,叶三小姐从书房红着眼圈离去后开始,公子就端着一副对万事皆不在意的样子,闷在书房看棋谱。
看到兴起之时,他还要坐到棋盘前,自己跟自己下棋玩。
这两日,除了邀请京兆府尹贺知鸣来下盘棋外,苏牧野再没出过府,早朝都请了假不去。
别人不知缘故,洗砚却门儿清。
京兆府尹贺知鸣不爱财、不爱色,唯嗜棋如命。偏他坐的位子,执掌京都大小事务,注定没有多少人会让他输棋。苏牧野名满国朝,乃“通国之善弈者”。他的下棋邀约一出,贺知鸣忙放下诸事,过府一叙。
两人从日出下到日落,难解难分,待贺知鸣走出苏府时,满脸都是心满意足的酣然。
也许是这一场棋事,重新燃起了公子对棋局的热情,才抱着棋谱研究不停?
洗砚迈着轻轻步伐,走到苏牧野跟前,轻声道:“公子,刚刚有人送来两匣子东西。”
苏牧野手扣一扣棋谱,淡声,“什么东西?”
“一个是您送去叶府给叶三小姐的乌木簪,一个是一盒香粉。”洗砚提着心肝儿道。
乌木簪是什么,他心知肚明,此刻叶三小姐送回来,其意不言而喻。
苏牧野叩击的手指停下,他撩起眼皮,坐起来,让洗砚把东西拿过来。他也不去看乌木簪,直接打开另一个木匣子,看到了里面的“雪中春信”。
“这两日,叶三小姐都去哪里了?”苏牧野轻声问。
深知其意的洗砚,在这话中无端听出了暗潮涌动。
他恭声回道:“那日从公子这里离开后,在府门口遇到了表少爷。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今日有人看到叶三小姐去了趟四方缘。”
垂头看着的人久久没有出声,洗砚不敢去看苏牧野的脸色。
沉默久的让洗砚几乎以为苏牧野睡着了,他微微侧身看去,就见苏牧野手一扬,将手里的木匣大力地摔到了墙角。
力道之大,那木匣摔到地上发出来的声音几乎像是惊雷一般,洗砚吓得往后趔趄,看着里面的香粉从地上溅起来飘向各个方向,满室生香,如归春日,氤氲幽凉。
听到巨响,卷碧掀帘,她看到洗砚朝她疯狂使眼色。
“公子?”卷碧不知所措。
苏牧野冷冷扫她一眼,里面隐含雷霆之怒,她吓得忙弓身退出门。
洗砚忙垂下了头。他在苏牧野身边多年,只堪堪见过几次他如此疾言厉色,大多数时候,公子都是百无聊赖的带着嘲讽笑容看人,生气的时候反而会表现得比平常还温和。然后再在背后玩阴的整得你哭爹喊娘。
像今日这样控制不住的暴怒是第一次。
洗砚恨不得自己和身边的门柱能融为一体。
蓦地,苏牧野笑了,只是这笑未达眼底,让一旁洗砚心惊肉跳。
苏牧野掩去戾气,重新变回到那个从容不迫的贵公子。
“把叶府的暗哨撤回来。”苏牧野淡声吩咐。
呃?
洗砚不敢多问,扭身就去执行命令。
待书房再无他人时,苏牧野方露出一个充满无奈和嘲讽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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