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大多数前犯官家属后代、现折冲府的府兵及家属已经全部回到了城里,但只有一人还在东门前的山坡处向上爬着。
前面说过,整个葱岭守捉城只有一千野战兵,加上折冲府,也只有一千五百人,野战兵多半没有家属,但折冲府却是有的,这样的话,整个城池加起来只有五千人左右,除了野战兵、府兵,便只有隶属于折冲府的匠人了,剩下的自然是在此时大行其道的粟特商人了——像这样偏远的地方,自然是没有汉商愿意前来经商的。
但粟特商人不存在这个问题。
此城以前是喝盘陀王国的都城,而喝盘陀王国的居民就跟眼下的安西四镇绝大多数胡人居民一样,多半是操着东伊朗语,也就是粟特语的居民(后世塔吉克人),粟特商人西到火寻洲(花拉子模),东到伊州(哈密),难道于阗,几乎都是操着粟特语的居民,自然可以通行无阻。
突厥汗国崛起后,突厥语渐渐也开始在这一带流行起来,但粟特语还是占据主导地位,突厥语的全面压过粟特语,那还要等到喀喇汗国崛起的时候,还有一百多年的时间。
以前隶属于喝盘陀国的居民都住在城外,但被纳入到葱岭折冲府的“唐人”(实际上大部分是汉化的契丹人,内中有少数真正的汉人)却全部住在城里。
没多时,这个少年郎牵着一匹栗色大马、一头母牛、一头小牛、十几只羊出现在城门口。
只见这位少年郎年约十七八岁,身材与十八骑一样,也相当高大,按照后世的说法,也接近一米八,浓眉大眼,穿着一身奇怪的长袍,戴着一顶毡帽,在那匹同样高大的栗色焉耆马身上,大唐府兵轻步兵的标配——横刀、弓箭、长矛一样不少,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农具。
就是这个农具,以及这个少年“新式”的耕作方法,让葱岭守捉城实现了粮食自给。
这个农具是一架此时尚未在大唐出现新的曲辕犁!
再看那柄横刀,却是一柄长刀,长约五尺,比此时的府兵惯用的长刀还长了一些,如此长的横刀放眼大唐估计也不多见。
横刀就这样挂在马背上,其吞口是铜制的,雕刻着飞扬的云纹,这样的横刀在大唐有一个普遍的称呼——火云刀,但这把刀的云纹倒是更像火焰一些,焰苗四散,栩栩如生,就好像焰苗随时要长高一般。
五尺长的横刀刀身只有三尺,刀柄却足足有两尺,眼见得是一把适宜于双手握持方便步战的横刀。
但此人将其挂在马背上,难道此刀也能用来骑战?
除此之外,那弓箭也不是简单的弓箭。
一把乌沉沉的大弓,大弓是用上好的木料、牛角、铁线等混合制成的,这样的大弓在大唐叫角弓,是大唐军队中威力最大的弓,实际上就是复合弓,由于弓身适中,最适合力大的骑兵使用,瞧那架势,至少是三石力的强弓。
弓身涂得漆黑,上面也雕刻着云纹,标准的大唐制式。
黑云弓。
黑云弓的一侧挂着大唐军队叫做“胡禄”的箭囊,按照规制,府兵一胡禄可携带轻箭三十只,但眼前这同样涂得漆黑的胡禄里的箭枝明显不止三十。
是的,里面有四十只箭,除去三十只轻箭,尚有五只响箭,五只箭头有着硕大厚实铁锥或方便铲型的重箭!
另外,马身上还驮着一杆“长矛”。
不不不,不能叫长矛,它就是一杆马槊,类似匕首状的枪刃,末端还有倒钩,若是熟悉冰封帝国的读者自然会脱口而出——“虎枪”!
是的,这就是一把加强版的马槊,在明清之际叫做虎枪的便是。
这样的配置,在大唐府兵里是允许的,否则也不会出现在唐太宗东征高丽时,薛仁贵标新立异,穿着迥异于普通府兵的白袍、长戟出现在战场上时的情景。
出则为兵,入则为农。
我是一个大唐府兵,我叫孙秀荣。
这些东西,都是他亲自打造的。
令大唐安西大都护府、疏勒镇下辖葱岭守捉使惆怅的人便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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