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一个擅长安慰人的类型,很多时候,比起说,他更喜欢做。
因此,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叫醒了贝琳之后,便闭上了嘴巴,没有说话
。
片刻之后,他才听到贝琳的声音:
“我,我又梦到那一天了。”
听到师姐主动说话,陆俊知道她现在应该是回过神来了,便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顿时温暖的黄色光芒照亮了床头的一角,窗外雨声犀利,不时有雷声轰鸣。
他转过脸,发现贝琳正在看着他,蓝色的眼眸发出幽幽的目光。
“这样的梦,经常出现吗?”
陆俊轻声问。
“嗯。”贝琳点点头,“每次下雨的时候,都会做这个梦。”
陆俊从床上下来,去给贝琳倒了一杯热水。
她也从床上坐起来,端着温水,盯着窗外时不时闪过的电光,像是在发呆。筆趣閣
但她其实是在默默感受杯子里的水温和手心的温暖。
就像和陆俊在一起的感觉,很踏实,很温暖,比起自己过去那些被噩梦惊醒后冷汗遍布全身的夜晚要好受多了。
她盯着墙上的影子,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将她纤细但窈窕的身影投射在对面的墙壁和窗帘上。
喝完水,贝琳感觉舒服多了,她重新钻进被子里,但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或者说,她有些不敢入眠,生怕再回到之前的噩梦里去。
“师姐,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陆俊转过脸,轻声说。
“嗯?”
贝琳发出疑惑的声音。
“是这样,我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住在山里,有时候我妹妹晚上也会做噩梦,当她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求我给她讲故事,这样讲着讲着她就睡着了。”
陆俊将床头灯调暗,也躺下了,望着昏暗下来的房间,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深,仿佛回忆起了曾经和小梦一起睡在帐篷里聆听大雪落下的日子。
“好。”贝琳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有时候,蜡烛才灭,我的眼皮随即合上,都来不及咕哝一句:“我要睡着了。”半小时之后,我才想到应该睡觉;这一想,我反倒清醒过来。我打算把自以为还捏在手里的书放好,吹灭灯火。”
陆俊径自讲了起来,声音低沉。
这是他小时候最喜欢读的一本书,法国作家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每当山里下雪取消外出训练的时候,他就会坐在帐篷里读这本书,小梦通常都会趴在他身边,荣格则兴致勃勃地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本新华字典,帮他查不认识的字。
时间一长,陆俊竟然能将整本书全部背诵下来,以他那接近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自然是毫无压力。
通常讲到第一章快结束的时候,小梦就会睡着,就连陆俊自己也昏昏欲睡,而荣格这时会不客气地抢过书,接着读起来。
“这一来,我的视力得到恢复,我惊讶地发现周围原来漆黑一片,这黑暗固然使我的眼睛十分受用,但也许更使我的心情感到亲切而安详;它简直像是没有来由、莫名其妙的东西,名副其实地让人摸不到头脑。我不知道那时几点钟了;我听到火车鸣笛的声音,忽远忽近,就像林中鸟儿的啭鸣,表明距离的远近。”
卧室里光线昏暗,伴随着陆俊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贝琳仿佛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温暖的手包围,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我又睡着了,有时偶尔醒来片刻,听到木器家具的纤维格格地开裂,睁眼凝望黑暗中光影的变化,凭着一闪而过的意识的微光,我消受着笼罩在家具、卧室乃至于一切之上的朦胧睡意,我只是这一切之中的小小的一部分,很快又重新同这一切融合在一起,同它们一样变得昏昏无觉。”
陆俊转头看向身边,贝琳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恢复均匀,脸上的表情安宁,不再紧绷,身体姿态也放松下来。
他也随之放慢了语速,轻轻地继续说:
“然而,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思想拼命地活动,徒劳地企图弄清楚我睡在什么地方,那时沉沉的黑暗中,岁月、地域,以及一切、一切,都会在我的周围旋转起来。”
这时候,贝琳已经睡着了。
又念了几段,陆俊忽然感觉到一个柔软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躯体靠近过来。
贝琳伸出手搂过他的胸膛,从侧面抱住了他,头贴在他的左胸一侧,由于穿着睡衣,他能感觉到女孩沉沉的呼吸和每一口吐出的热气。
或许是潜意识中把陆俊当成了可靠的人,陆俊想要轻轻推开她,却被抱得愈发紧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好在他在飞机上就已经睡过了,就当是陪师姐冥想一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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