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什么,方转过身来。
可看着就是有什么变了。
便好似雨后琼枝,蒙尘洗净,是药师琉璃,澄明剔透。
王恕下得台阶,隔街望见他们,那原就挂着的三分笑意顿时化作七分,穿过熙攘的人群便朝他们走来:“正想去找你们。学宫那边来信,不久便开始筹备剑台春试,要我们回去一趟。”
周满目光还落在他脸上,半晌没回神。
金不换闻言,却是愕然,不由一摸鼻子,嘀咕起来:“回学宫?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事儿了……咱们告假三个月,等回去,怕不是要挨剑夫子一顿臭骂?”
他们三个,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参剑堂左右门神和门外剑。
王恕看他一眼,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来信催他们回学宫的就是剑夫子。只是还未及开口,忽然就看见了他们身后的来的那人,不由一顿。
周满与金不换注意到他视线所向,下意识便跟着调转目光,竟是百宝楼那位邱掌柜。
此时他已来到他们面前,略一拱手:“搅扰了,方才看见周姑娘伤势痊愈,实在可喜可贺。”
周满却一下想起某件事来:“是陛下要见我?”
她没忘记,明月峡一役结束当晚,邱信使便说过,请她伤愈之后,去学宫面见望帝。
邱掌柜见她猜着,点了点头:“若周姑娘今日得空的话。”
周满自然有空,王恕与金不换本也要返回学宫,便与他们一道。
她心知望帝必是要就那一封信上的细节询问自己,养伤这段时间以来,已经考虑过届时要怎么回答,途中便暂时抛开了王氏与心契的琐碎,将各种说辞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倒是一副镇定自若模样。
众人到剑关,过剑门,很快便看见了学宫。
只是没料,才刚进学宫,上得回廊,就见前面学宫祭酒岑夫子面色凝重,朝这边走来,见得邱掌柜,先是要说话,但看见周满等人,脚步便是一停。
邱掌柜一见,心中突然打了个突。
周满等人轻易看出这是岑夫子有话要对邱掌柜说,却不好让他们听见,于是都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
邱掌柜则走上了前去。
从周满他们这边,只能看见岑夫子低声对邱掌柜简短说了几句话,邱掌柜便道一声“什么”,而后下意识向着北面被夕落烧红的天空看了一眼。
过不一会儿,人便走了回来。
邱掌柜脸上没了半点笑意,对周满道:“事有不巧,陛下今日恐怕不能见你。”
周满向北面一望,竟问:“是凉州出事了吗?”
邱掌柜瞳孔一缩,似乎在想她是如何猜到,但末了却是既没否认,也没承认:“总之要推后几日,烦劳周姑娘,邱某改日再来相请。”
言毕,略一躬身,便与岑夫子一道,往学宫深处走去。
三人留在廊下,目视他们走远。
金不换一回学宫,便拿出了他那柄装样的洒金川扇,唉声叹气:“现在你不见陛下了,咱们三个刚回学宫,难道真要立刻去见剑夫子么?”
周满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金不换可不想刚回来就去受剑夫子折磨,左右看看,目光却是很自然地落在了远处那高高的剑壁之上,见得夜色已至,星月涌出,忽然道:“要不我们喝酒去吧?”
周满王恕同时转头看他。
金不换理不直气也壮:“犯人砍头前还给吃顿好的呢,这都回学宫了,今日正逢你伤愈,怎能不趁此机会喝上几杯?”
周满忽然找回了点旧日的感觉,抬手扶额:“现在都什么关头了,还想拉人喝酒?”
王恕幽幽看她一眼:“我也想喝。”
周满:“……”
不过就是昏迷几天养了阵伤的功夫,怎么是个人她都看不懂了?
金不换可没料到王恕毫无预兆来这么一句,登时大喜,一揽周满肩膀:“你看,菩萨都想喝——走嘛。”
周满道:“我像是那种才一伤好便跟你们放纵自己的人吗?”
……
两刻之后,周满坐在剑壁绝顶上,看着手中刚刚被金不换塞上的小酒坛,陷入深刻反思。
金不换则把另一坛酒开了递给王恕,笑问:“可难得听你主动想喝酒,上一回还是下雨天大半夜。怎么,忽然也成酒鬼了?”
王恕接过酒坛,想了想:“有生平第一大快事,心里高兴,该喝。”
金不换不由一扬眉。
周满闻言,本就拧着的眉头顿时更紧,却是面笼阴翳,轻哼一声:“难怪,原是人间喜忧不相通,我这儿只有生平第一大不快之事。”
话说完,已喝了一大口酒。
金不换瞅瞅她这架势,再看看旁边王恕,禁不住纳闷:“你们这一个痛快一个不快的,喝酒还都找出点理由。我要心里没点事儿,是都不配跟你们一块儿喝酒了吗?”
周满问:“那你有吗?”
金不换一怔,忽然忘了回答。
王恕见了便道:“看来也有。”
金不换回神,没好气道:“没完了是吧?喝我的酒还找我的茬,我是怎么认识你俩的?”
周满笑:“认识我们不好吗?”
金不换叹了口气,仿佛无奈:“行行行,认识你和菩萨,是我金不换命中大幸,好了吧?别废话来喝。”
话说着,举杯向前。
王恕听得他玩笑似的那句,却是看他一眼,又看周满一眼,不知怎的认真起来,竟也举杯:“不,是我认识你们,才是命中有幸,当浮一大白。”
周满一算:“不对劲吧?总不能没人吃亏吧?你们都幸了,那我认识你们,岂不是坏了?”
金不换眼皮一跳,陡地咬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恕一怔,却是一下笑出声来。
只是笑没多时,不知想到什么,又慢慢停下,看向金不换。金不换神情也隐隐沉落下来,向他看了一眼。两人都不再言语。
周满纯是开句玩笑,看金不换气得要跳脚,便笑着眯起眼仰头喝酒,只是喝完了放下酒坛时,却忽见这两人一副沉默表情,倒显得严肃,不免奇怪:“怎么了?”
金不换掩饰得最快,只道:“在想名字。”
周满没懂:“名字?”
金不换便道:“世家那边的财路不是断了吗?我手中既有药材的渠道,前阵子又因为炼春雨丹,聚集起一些能炼丹的修士,便想不如自谋生路,开间丹堂。虽是从无到有,艰难一些,千头万绪,但总好过以后仰人鼻息、受人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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