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风吹过,凉亭里却静无半点声响。
赵霓裳心跳都停了一下,慢慢张大眼睛,用一种近乎呆滞的表情望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见了什么。
短短一句话,每个字都藏了十万分凶险!
周满自是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对赵霓裳来说有多大的冲击力,何况还是要她去向宋氏告密?
只是昨日在春风堂与岑夫子对峙之后,她便仔细考虑过了。
岑夫子多半已经看出她在投毒事件中动的手脚,其他人也未必没有半分怀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做过的事总会留下痕迹。
与其等着他日旁人查到自己身上,不如趁眼下此事还是个秘密,利用起来,发挥出它作为秘密最大的价值。
春风堂这一次闹过,许多事便格外分明了:宋元夜与陆仰尘是知道投毒之事与王诰有关,所以愿意顺便为他遮掩。世家与世家之间,即便平日里与许多摩擦,明争暗斗,可毕竟是在世家内部;真要对着外人、普通人时,他们却是默契十足。原来即便在这小小一座剑门学宫,没点自己的势力,也会寸步难行。
赵霓裳神情尚在震悚之中,显然还在努力消化这一句话所带来的冲击。
周满也不着急,就站在亭中等待。
过了一会儿,她才温温然笑问:“知道密该怎么告,谎该怎么撒吗?”
赵霓裳咬唇,犹豫过后,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霓裳知道。”
“什么,投毒的是她自己?”暮色冥冥,避芳尘水榭的竹帘上映落几缕昏黄的晚霞,正立在水边喂鱼的宋元夜骤然转过身来,看向台阶下躬身垂首的赵霓裳。
便是旁边已经卸职的高执事也一脸惊诧。
赵霓裳搭着眼帘,脸色微白,声音似乎也有些发颤,只道:“是。而且这次休沐,她好像,好像还要去杀青霜堂的徐执事……”
高执事听得倒吸一口凉气。
宋元夜却是慢慢皱了眉头,看向这身形单薄细瘦的少女,一袭素白的纱裙,立在阶下自有一股楚楚惹人怜的感觉,让人疑心一阵风来都能将她吹走。
为赵制衣之死,绮罗堂改过刑罚规则。
此事宋兰真还特意让刺桐写了个条陈来,所以宋元夜对这赵制衣留下的孤女,还是有几分印象的。
他不太相信她的话:“这种事,你怎么会知道?”
赵霓裳似乎有几分心虚,抬起头来迅速看他一眼,又连忙将视线垂下,手指都捏紧了,才小声道:“她,她曾救过我父亲……我为报恩,私底下便为她制衣,所以她……”
后面的话,几度张口,却没能说下去。
宋元夜眼神一闪,便道:“所以她以为自己对你有恩,见你报恩便把你当了自己人,并未防备?”
赵霓裳连忙开口:“我并非有意探听,是临走时无意听了她青霜堂刘执事的只言片语。”
看上去,她就像是一个背叛别人、告了密,却还要为自己辩解的人。
高执事看着她,眼底划过几分深思。
宋元夜踱了几步,十分不客气:“她怎么说也算你半个恩人,你便这样出卖她?”
这话里隐然藏着险恶的试探。
赵霓裳闻声,脸色更白,立时跪了下去,把头埋得低低地:“若只是寻常隐秘,自不该如此。只是给整座学宫投毒,还要继续杀人,霓裳听后,心中实在害怕……”
宋元夜听后,有一会儿没说话。
即便是他,在刚才听说周满才是那个给全学宫投毒之人时,心中也不免震骇,何况赵霓裳只是绮罗堂中一介出身微末的制衣侍女,在知晓真相后似乎的确应该惶恐害怕。
宋元夜想了想,先没再说什么,只道:“此事我已知晓,你先下去吧。”
赵霓裳这才低低应了一声,从地上起来,犹带着几分惊惧,躬身退走。
宋元夜便站在水榭中,看这小小的侍女远去。
等人不见了,他才问:“高执事,你怎么看?”
高执事虽也没了执事之位,但比起沦为弃子的徐兴却要幸运得多。
宋氏知人善任,已决定将他从剑门学宫调回神都,所以非但没降,反而还升了。
是以此刻,他神情平静,仿佛完全没受春风堂这次风波的影响,若有所思道:“自然不是害怕才来告密这么单纯。若她所言不假,这次该是来向少主表忠心的。”
宋元夜道:“可我看她神情躲闪,分明像是心虚。”
高执事一笑:“她目的不纯,自然心虚。”
宋元夜看向他。
高执事便提醒:“少主,绮罗堂执事之位缺出,若由蔡副使接管,副使之位便会顺着缺出。堂中人心浮动,有不少人动了念想,都在观望着,上下打点活动呢。”
宋元夜一怔,不由讽笑:“原来是为这点蝇头小利。”
对身份尊贵、钟鸣鼎食的宋氏少主而言,绮罗堂里一个甚至都没机会跟他说话的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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