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听见这句话,小七的眼里有了火,感觉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这戏也对不了啦。
江雪明又提起喇叭开了个群嘲,敷衍的意思溢于言表:“谢谢爸妈关心!”
喇叭的音量已经开到最大,带着杂乱的电流声冲散了屋子里的阴风。把祖灵牌位上的香火吹飞,蜡烛也重新燃烧起来,非常的诡异。
“还有几件事。”江雪明放下喇叭,提起假鞋盒子,接着说:“我和她在卖这个东西,是假货。”
江老头的眼睛往钞票那头看,喉头吞咽像是嘴馋,又骂道:“作奸犯科,你没有好下场,难怪欠债!早该听我的,回去电池厂上班。”
江老母抱着钞票凑到老伴身边,两人在桌下偷偷点着钱财的数目,没有什么好脸色,嘴角却止不住地上翘。
“要不我现在去投案自首?”江雪明歪嘴笑道:“你们可想好,现在手里拿的都是赃款。”
小七噗嗤跟着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身上穿的东西乱七八糟,出去丢我的人。”江老头唯唯诺诺地小声暗骂,也不像之前那样凶悍:“搞到点钱你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你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第一个来打死你。”
没等江雪明答话——
——老母亲反倒开始狠厉地扯弄老伴的头发,“你对他狠什么?窝里横个什么?!你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字都不认得几个,我要你去居委会搞低保户签个字你办不好!儿子几年才回来一次,回家就是挨骂,骂完就开始吵架!还有没有个家的样子了?”
场面过于混沌,小七没眼去看,光是多听两句都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在蹭蹭往下掉,像是摸了电门——整个人都麻了。
江雪明一声不吭,等老母亲把内心的怒火都倾泻干净,屋子里的叫骂声渐渐平息。
江老头委屈巴巴的垂下头,一个劲地喝闷酒。
“我直说吧。”江雪明感觉留在这个家里,每分每秒都是油烹火煮,“白露在仓库发货的时候被人带走了,现在还在看守所里,我很着急,这件事不能拖。”
江老头一下子急了眼:“搞得出来吗?她还要嫁人的!”
江老母也心急火燎的:“对啊,还有彩礼钱呢!我们打算留给你结婚的,现在你婚也结了,这笔钱要搞回家里的。”
“不用你们操心。”雪明直言不讳,语速极快,想立刻脱身:“我会处理好的,今晚我就走,这儿也没我俩睡觉的地方。”
江老母眼神中有落寞:“不留夜吗?走那么急?”
江老头酒也不喝了,猛然站起身面对雪明,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小七,“你这个媳妇好养崽?我不放心,大屋里有张通铺,能睡四个人,你别想着走。”
这段话内里的深意,听得小七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
小七连忙问:“一个屋?咱们四个?”
听见这些话,饶是雪明再佛系,也该进化成明王了。
他拿起喇叭。
二老连忙捂住了耳朵,一副孤苦伶仃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放下喇叭。
二老又变回了咄咄逼人的神态。
雪明想不明白,一点都想不明白,难道这个大喇叭有什么神力吗?得亏他准备周全,不然家里谁会认真听他说话呢?
或许只有那条没名字的狗会愿意听他叫唤几声了吧?
吃什么,穿什么,住在哪里。
爱什么,恨什么,怎么工作。
日子人最基本的诉求,在这个家里都成了奢求。
雪明要的真的很少很少,他只是希望简简单单的,把骨肉债务还清。
他不想伤害这两位有养育之恩的最熟悉的陌生人,他也得保护自己。
他是一个非常较真的人,在外从来不留隔夜仇,没有什么情绪能一下子击倒他,没有什么怒火能妨碍他继续带着妹妹过日子。
但是此时此刻,他气得浑身发抖,哪怕在生活中遇见再多的懊糟事,他都没有如此气过。
上一回这么生气,还是带着白露远走高飞的时候。
雪明像是在解世界上最难的题:“为什么你们两张嘴一开一合,轻飘飘地说几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一辈子?”
屋子里的其他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小七不敢吭声,就在刚才那短短几秒钟里,她感觉身旁的雪明先生像是变了一个人。
像是万古不化的坚冰变成滚烫炙热的熔岩,轻轻碰一下都是三级烫伤。
灵感告诉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退出门去,立刻逃回车站躲起来。
“他要造反了他要造反”江老头小声嘟囔着,扯着老伴的衣袖。“我和你说过,他养不熟,像山里的狼崽子,迟早有一天要跑走,要吃掉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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