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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军匠每里银一两。
审里甲丁田每里银一两。
直日里长初换天字下程一副外,白米一石或五斗,八十里皆然。
审均徭每里银一两。
经过盐每一百引银一钱,每年约有五万引。太府如数,受否在人。
住卖盐每一百引银一两,每年约有七千余引。
样漆一百觔,太府如数,受否在人。
柴薪马丁家火,每一两收银二两。
起送农民罚纸二刀,纳银五钱。本府罚纸二刀,纳银八钱。吏拨缺罚纸四刀,纳银一两六钱。受否在人。
收各项钱粮每一百两取五两。
造黄册每里银二两。
催甲每里银一两。
俸米每石折银一两。
出外直日里长供应并店钱人情纱缎。
区区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常例收入居然可以达到2700余两银子,几乎十倍于正一品的年俸。
要知道淳安县还只是个五六万人口的山区偏僻小县。如若到了富庶之地,县太爷的常例收入绝对会更惊人。
大明一千五百多个县(含无名但有实的县级区划),仅算知县一个主官,每年光是别人孝敬的“常例”一项就能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五六百万两银子。这种“潜规则”还不“犯法”。
如果把大明朝廷上下全部衙门里办差的人都算上,每年在“潜规则”下流动的银子可能有七八千万。
崇祯元年,户科给事中韩一良上《劝廉惩贪疏》,以亲身经历说明彼时从地方到朝堂,整套常例规则:
“今之世局,何处非用钱之地?今之世人,何官非爱钱之人?臣起家县令,今居言路,如以官言之,则县官为行贿之首,而给事为纳贿之魁。州县之俸薪几何?而上司票取,抚按荐谢,考满朝觐,有费至一千、二千、三千、四千者。夫此银非从天降、非从地出,而欲守令之廉,得乎?至于科道,尤为膻薮,据臣两月内,辞馈金五百余。以臣绝无交际之人而有此,余可知矣。”
海瑞不收常例钱,当然也不会往上送。韩一良是妥妥的收了,不然在明末不可能升上去。他提这个议案也许有真心出于吏治的本意,但很大程度上是投机的成份更多。可惜,他混官场水平又远不如王永光等人。然后……
内阁首辅刘鸿训认为疏中“有交际”、“有纳贿”两事不实,朝廷里没有这种事。
崇祯帝说:“朕阅一良所奏,大破情面,忠鲠可嘉,当破格擢用,可加右佥都御史、吏部尚书。”
接着,皇帝让韩一良把“纳贿”的事解释清楚,参与的都有谁?
韩一良抓瞎了。他只好说我的奏疏上已经写了“风闻”一词,谁是腐拜分子我真不知道。
崇祯又研究了一遍奏疏,发现了突破口。他问,是谁给你送了五百两银子。
这个……韩一良死活不肯回答。最后他就被革职为民,回家养老去了。
内阁首辅刘鸿训的结局比韩一良还惨一点,以后再说。
常例,已经成为明朝官僚机器上无法根除的肿瘤。即使皇帝和个别有识之士认识到这一现象可能造成的巨大危害,也无力从根底掀翻整个官僚系统。他们更不可能冒着失去整个官僚系统信任的风险去严苛行事,这使得对常例的禁止完全成了无人当真的喊口号。
如同谢肇淛所说:“上官莅任之初,必有一番禁谕,谓之通行。大率胥曹剿袭旧套以欺官,而官假意振刷以欺百姓耳。至于参谒有禁,馈送有禁,关节有禁,私讦有禁,常例有禁,迎送有禁,华靡有禁,左右人役需索有禁,然皆自禁之而自犯之,朝令之而夕更之。”
大家都明白,常例无法废除。而常例的发展也就愈演愈烈,以至于到了明末成为无钱不能办一事的地步。
甚至当李自行车打到北京城下,大明情势危急万分,然而“守城军尽枵腹饥疲,司饷官犹索常例不时给。”
那帮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当然,李自成要感谢他们拖后腿。
只拿“常例”的已经算是清官了,心黑的还要再刮个地皮。明代地方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敛财手段,故而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大明贪腐严重,以至于明人总结明代货币制度时,有人指出因为用银子当法定货币,所以才大大刺激了官史贪欲,因此提出应该废银用钱。如顺炎武、黄宗羲等人就持这样的观点。
因为银子小巧价值高,铜钱笨重价值低还不好储藏。
冯梦龙则从反面论证认为用铜钱有三不便。
其一就是“苞苴(贿赂)用钱难于馈遗”。并且特别强调这一点,他说:“凡此三不便,特不便于贪官污吏耳,而其便于国,便于民,造福不可胜言。”
真是奇特的视角。
不知道将来李自成的大顺国施行纸钞制度后,官儿们会不会更方便贪腐?
那对于官员来说,高薪养廉如何?
治标不治本,该贪的仍然会贪。
除非地盘小到只有一个县大,那样勉强才有可能监管的过来。也只是有可能,比如《红楼梦》里的贾府只是个大宅院而已,里面的龌龊事已经多到很难根治了。
南北朝时有这么一场君臣对话(假的)——
宇文泰,北周开国之君。向来慕曹操之术。有苏绰者,深谙治国之道,孔明之流也。宇文泰以治国之道问苏绰,二人闭门密谈。
宇文泰问曰:国何以立?
苏绰曰:具官。
问:何为具官?
曰:用贪官,反贪官。
问:既是贪官,如何能用?
曰:为臣者,以忠为大。臣忠则君安。然,臣无利则臣不忠。但官多财寡,奈何?
问:奈何?
曰:君授权与之官,使官以权谋利,官必喜。
问:善。虽官得其利,然寡人所得何在?
曰:官之利,乃君权所授,权之所在,利之所在也,是以官必忠。官忠则江山万世可期。
叹曰:善!然则,既用贪官,又罢贪官,何故?
曰:贪官必用,又必弃之,此乃权术之密奥也。
宇文泰移席,谦恭求教曰:先生教我!
苏绰大笑:天下无不贪之官。贪,何所惧?所惧者不忠也。凡不忠者,必为异己,以罢贪官之名,排除异己,则内可安枕,外得民心,何乐而不为?此其一。其二,官若贪,君必知之,君既知,则官必恐,官愈恐则愈忠,是以罢弃贪官,乃驭官之术也。若不用贪官,何以弃贪官?是以必用又必弃之也。倘若国中皆清廉之官,民必喜,则君必危矣。
问:何故?
曰:清官以清廉为恃,直言强项,犯上非忠,君以何名罢弃之?罢弃清官,则民不喜,不喜则生怨,生怨则国危,是以清官不可用也。
宇文泰大喜。
苏绰厉声曰:君尚有问乎?
宇文泰大惊,曰:尚……尚有乎?
苏绰复厉色问曰:所用者皆为贪官,民怨沸腾,何如?
宇文泰汗下,再移席,匍匐问计。
苏绰笑曰:下旨斥之可也。一而再,再而三,斥其贪婪,恨其无状,使朝野皆知君之恨,使草民皆知君之明。坏法度者,贪官也。国之不国,非君之过,乃贪官之过也,如此则民怨可消。
又问:果有大贪,且民怨愤极者,何如?
曰:杀之可也。抄其家,没其财!如是则民怨息,颂声起。又收贿财,何乐而不为?
要而言之:用贪官,以结其忠;罢贪官,以排异己。杀大贪,以平民愤,没其财,以充宫用。此乃千古帝王之术也。
宇文泰击掌再三,连呼曰:妙!妙!妙!
而不觉东方之既白。
……
举个例子,很难说乾隆不知道和珅是巨贪,但他没动手,其中应当有深意(猜的)。
反正用人制度上暂时只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你就算看不惯,也根本没法一个一个的去监控,这年头又不是大数据时代。
……
张道濬说完用人,又说至于举旗之后树大招风的顾虑,以革命军的实力基本上能应付过来。
老张说到这里喜忧参半,叹道:“大明,没有多少强军了……”
卫所兵直接忽略不计。少部分有些上进心的千户百户还有点家传武学,小兵们简直和其他种地老农完全没区别。
京师三大营勉强能打过卫所兵,仅此而已。十余万人中大半是老弱。京营又一向有占役、虚冒等弊端。1貌似三大营十几万是军户总数,战兵大概也就四万来人。
占役就是士兵为军官老爷们服劳役,干各种私活。一个小营中这样的士兵能达到四五百人。并且还有卖闲、包操等弊端。
虚冒就是军里没这么个人,诸将及勋戚、宦官、豪强以自家仆人冒充军中壮丁,每个月支取一份粮饷。
“京营官军皆诡寄靡饷,无一人可用。盖甲鬻于乙,乙鬻于丙,更易不知凡几。而按籍稽名,毕嘉隆以上之人,故名虽军,其实非市井游手,即势家苍头,从无纪律。”
花名册上登记的小兵可能早死掉几十年了,这可真是糊涂账。
“然是时册籍皆虚数,禁军仅四五万。老弱半之,又半役内外提督大臣家不归伍,在伍者亦涕泣不敢前。从武库索甲仗,主库阉人勒常例,不时发。久之不能军。”
再有,关外宁锦防线筑城一直调用的是拱卫京师的班军(外地客军),以及包括京营兵去做工,他们搬砖的本事要强于打仗。
京师三大营之外还另设了三个预备兵营,每营三千人。他们的军饷跟正营相当,但是不操练武艺更不用打仗,便成为权势人家隐冒占籍的宝地。
总之,京营在各种被占役和吃空饷中已经毫无战斗力了。能拉出来的青壮顶多三四万。他们还要护卫京师,所以能出来“剿贼”的顶天了三四千人。
之前的崇祯二年,李邦华开始整顿“三大营”,有些成效,但是“诸失利者衔次骨,而怨谤纷然”。
几个月后的“己巳之变”中,因为京营用火炮误伤满桂军,李邦华被罢官了。1弹劾李的有张道濬堂哥张道泽,入清后做了知府。李邦华后来又当了御史,京城破上吊死。他弟南明时守赣州,清军破城后死。
之后的“三大营”一切照旧,失去了最后的振作机会。
南京做为大明两京之一,自然也有不少兵。
当前南京兵部名义上还下辖十几万人马,其中南京五大营有两万多人。可是看他们早前的德性,连几十个倭寇都打不过,何论如今。也不必多提了。
……
大明九边说起来是精锐,可是看他们历年表现,等同于菜鸡。士卒连饭都吃不饱,谈何武事?
只有少部分队伍有些战力。然而一旦出现上万人规模的大会战,半数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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