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听闻师父做过梦,也从未听过师父在睡梦之中呓语,只有距离在这么近时,只有在师父熟睡之时,她才有机会靠近师父。师父生的好看,脸颊的两侧偶有若隐若现的鳞片在闪动,银白的长发几乎与月光融为一体,雪白的眉毛却不显老态,反倒是一种异样的美。居然连睫毛都是雪白的颜色,朱无心倍感震惊,她真的好想伸手摸一摸,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蚩离困在梦境之中无法醒来,而他自己本身却不自知。
初春,母亲抱着一大盆的衣服去池边清洗,蚩离闲的无事,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林家大院的后门。后门与一条小巷相连,巷子里头七拐八弯的进去就是蚩离的家。
蚩离家境清贫,一件衣服穿了三年如今已是多添补丁,可他不觉得狼狈自卑,反而引以为荣,每次手指触摸到那些补丁的时候,他能够回想起母亲在夜里点着灯盏为自己缝补衣服时的场景,仿佛指尖触碰之间还能够传来熟悉的温度。
“喂,阿离,过来!”后院的门没有锁,院子里玩耍的林鸢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身影。听她招呼自己,蚩离的身体也好似不受控制的径直朝她走去,仿佛那女孩有什么能够吸引着他的魔力一般。
“什么事情?”
“你在这里等我。”林鸢说完,飞快的跑开了,蚩离并没有久等,不一会儿,林鸢的手里捧着一大碗装的满满当当的红豆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喏,我特意为你留的一碗红豆粥,我阿爹说,初春都是要吃红豆粥的。”
蚩离愣愣的接过,他也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将那满满一碗的红豆粥吃到见底,只知道那碗里滚烫的温度许久未冷却下来。林鸢双手交复在后,脸上笑嘻嘻的看着他。
他知道这碗的温度,也能够想象的到眼前的人儿为了端来这么一碗红豆粥,小手定是被烫的通红。
可是他又能够做些什么呢?或者是说些感谢的客套话语。
夜里,蚩离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够平息自己的心跳,以及痛恨自己的不勇敢。
他从来都不敢走出那一步,家世门第犹如一道鸿沟,狠狠地将两人隔绝开来。
林鸢在那头,他在这头。
十六岁那年,林鸢被许了亲事。
他从学堂回来,只见到街上出奇的热闹,大家聚集在一起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谈论着些什么,可脸上都是盈盈笑意。一箱接着一箱的聘礼扎着刺眼的红绸缎,被送进了林家的大门。林员外就在门口,客气的迎接着贵客,他的身边却不见林家小姐的身影。
蚩离回了家,心中难受的发紧,他没有理会面带忧虑的母亲,扔下书包冲进了小巷。
小巷不长,他却第一次走的迷了路,一段不远的距离,再熟悉不过的路线,此刻却变得难以言喻的疏远起来。
他的脚步,在紧锁的大院后门前停了下来,院门被上了锁,他的手指无力的低垂了下来,继而感觉到了全身的无力。奔跑过后的喘息声还不止,他将头抵在院门之上,似乎还在天真的想要从那扇门中获取一丝丝的温度。
院门之后,是她低声的啜泣声,他叩响院门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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