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坚韧沉稳,是从一回回死里逃生中磨出来的,行事手段,是从失败的下场中一点点练出来的,见识阅历,是在一次次无知抉择中堆叠出来的。
母亲并非生来就能顶天立地,而是若她倒下,就真的倒下了。
而自己呢?
只因一场情伤,便如天崩地裂,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把自己折腾的不**样。
这样的她,根本不配与母亲相比。
母亲经历过的苦难,也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过去。
此前,她曾劝慰太子,何必拿自己与圣人比?
他可以今朝为基,去创造更好的盛世。
至于她自己,则是再不做儿时那般的痴想。
成婚之前,只管做个乖乖懂事,做个让父母放心欢喜的女儿,至少不能让他们像昔日那般生气失望;成婚之后,照料夫家,将日子过的和顺美满,好像也就这些。
只是,有那么一刻,当真只有一刻,她会忍不住假设,若她失去了一切,爱她的人,庇护她的力量,她要去面对真正的苦难和考验,又有几分本事能撑过来。
一瞬之后,又甩甩头,暗笑自己庸人自扰,杞人忧天。
好好的日子就在眼前,想那些做什么?
岁安又看看天,淡淡道:“梳妆,与万柔约定的时辰快到了。”
……
万柔如今住在霍岭那里,一间小破屋,她睡屋里,霍岭睡堂屋。
岁安来时,两人都老老实实,恭恭敬敬。
她看着万柔,笑了笑,柔声道:“万娘子真的准备好了?”
万柔深吸一口气:“是。”
岁安:“那就走吧。”
“谢夫人。”万柔忽然叫住她。
岁安:“还有事?”
万柔:“我……我不怕死,只怕自己死之前都无法为父亲报仇。我在侯府和卢府做的事,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等你手刃仇人之后再一一算账?”
万柔艰难点头:“是……”
岁安转身走出去:“不可以。”
……
这日,长安城中破了一案。
一直悬于官府的国子监生被打一案,破了!
衙差直接前往国子监,将意外不已的张骁带到公堂,一并在堂的还有张骁的母亲。
母子二人看着跪在堂上的万柔时,全都呆住了。
怎么会是这么个瘦弱的女人?
可万柔很快交代了自己的行凶过程,结合张骁当日的记忆,竟是分毫不差。
何时何地,如何殴打,张骁脸色都变了。
这绝对是真凶才说的出的事。
“我……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对我下手?”张骁一百个不解,其母更是愤怒。
万柔态度嚣张,滚刀肉似的,言辞直指其母:“为什么打你,问你的好娘亲啊。”
张母被说的一愣,“我?”
万柔眼神一厉,声音大的公堂外都听得到:“张骁,你去南市打听打听,那片的人有谁不知道你!?你的好母亲,每日起早贪黑,靠在菜贩子手里倒些小菜买卖来养活你,供你读书,你也争气,常常拿头名,还进了许多世家子弟都进不去的率性堂。她每日都说,逢人就说,我都听吐了!”
张骁:“那又如何?招你惹你了?”
“对!就是招我惹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我就讨厌你这种整日被夸赞的人。我没有你这么好的亲娘,却有个黑心的继母,我从小就听她数落,说我不如这家的,不如那家的!所以我最讨厌你们这些整日被街坊挂在嘴上吹嘘夸赞的人,我见一个打一个!”
张骁一愣,尚未反应,张母却忽然发了狠,冲上去给了万柔狠狠一个耳光。
“我让你打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万柔被打的蒙了一下,常年干粗活的老妇人,手劲当真吓人。
可她竟像是被激了,越发大声道:“我就打了!我就打了如何!?不过是多读了两本书,有些小小的成就,
你便没完没了的吹嘘,你考虑过别人的处境吗!?”
“臭丫头!我撕了你!”
“拦住她!”京兆尹一声令下,张母很快被架开。
她哭着跪下,一遍遍给堂上磕头:“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我儿委屈啊!”
张骁扶着母亲连连宽慰,悄悄转眼看了看万柔,不由一愣。
万柔正看着张母,眼眶慢慢红了,发现张骁看过来,她又立刻露出嚣张,别开眼去。
京兆尹再次问万柔,她是否认罪,万柔二话不说,认了。
依照律例,殴打他人致拳脚伤者,笞三十。
判决一出,别说堂外听审之人,就连张骁都愣了一愣。
张母不知笞刑是什么,可她看到刑具和行刑的魁梧衙差时,眼神惧惊,顿时明白了,一个姑娘家笞三十,半条命都要没了。
“这……”张母看了眼张骁,张骁的眼神也是同样的犹豫。
“行刑!”
堂外,霍岭忍不住身形一动,立刻就被玉藻按住了。
“谢夫人,她……”
“这是她自己求的果,”岁安看向霍岭:“即便你此刻冲上去救她,她也不会感激你。”
“可是……”
“霍郎君,你先别急。”
笞刑比杖刑轻,腿、臀、背,皆是受刑范围。
万柔被架上刑板,依照旧历,笞刑无分男女,都是要扒衣的,有时判得重了,甚至会被活活打死,是个煎熬又耻辱的刑罚。
可建熙帝登基后,女子笞刑可不必扒衣,是以,衙差直接上手打。
张母前一刻的凶悍,在衙差一板子打下去时彻底消散,她甚至躲进了儿子怀中。
张骁看着万柔,她死死握拳,压根紧咬,明明很疼,却一声都不吭,以至于堂上只听得到木板撞骨肉的沉闷声,连堂外都看的惊心动魄,狠捏一把汗。
“母亲……”
张骁轻轻唤了一声。
其实他早就不在意此事了,只当自己出门倒霉。
更何况,从这件事中,他也看到了许多从前不曾看到的事情。
第二十下时,万柔忽然浑身一松,晕厥过去。
她忍了太久,像是憋了一口气,随着她失去意识,这口气也吐了出来。
彼时,她面色苍白,满脸是汗,瞧着像是要死了一样。
“大人!”张骁忽然开口:“女犯已重伤,其程度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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