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玥一袭黑衣,眼眸红肿,一字一句道:“苏浩,享年八十,是苏氏集团的掌门人,也是我最敬爱的爷爷。他生性要强,总能跟人吵起来,从来都不服输,骨子里有股二十几岁小伙子的气焰。他喜欢下棋,喜欢逗鸟,家里养了只鹦鹉,他总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和鹦鹉对话,有时候讲着讲着生气了,还偷偷克扣鹦鹉的吃食。”
“在我缺乏爱的童年里,爷爷独自一人撑起了我的天空,用他倔强又笨拙的方式给予了我全部的关爱。”
在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里,爷爷是她的唯一。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没让它落下来,继续说:“爷爷之前跟我谈论过这种生与死相关的问题,他说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一定不要难过,那是老天在叫他提前过去享福。而他,也会幻成一片叶子,屋檐上的猫,风中出来的柳絮,在这大千世界中与我相遇。他老人家应该想在走之前多看看大家的笑脸儿,所以我建议大家都把眼泪收一收,别哭。”
“最后,以后来看他的时候,要多跟他聊聊天,不然他一个人太孤单了。”
那天的苏玥在人前一滴眼泪都没掉,她硬生生地熬到宾客散去后,熬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时候,才忍不住哭了出来,却不肯发出声音,一个人安静地哭了很久很久。
那一个礼拜里的苏玥都会在醒来时,吃饭时,喂乌龟喂鸟的时候,或者是洗澡时,忍不住嗷嗷哭。没有特定的时机,只是一想到就会止不住地哭。就这么哭了一个礼拜,她后面也流不出眼泪了,只是眼睛干涩地要命。无论再难过,在想到爷爷的时候也不会掉眼泪了。
“几天后,你就回北京了,然后——”
“——然后你跟我说‘如果我见过冰岛的极光,去过亚利桑那州的大峡谷,见过富士山的日出,在土耳其的东南部坐过热气球,那你可能就觉得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那么值得你喜欢。’”陈晞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面无表情地重复着苏玥当时拒绝他时说过的话,一字不差。
“这你都记得?”
他轻嗤一声:“化成灰都记得。”
苏玥也记得,她还记得陈晞景还回了一句:“你说的这些地方我已经去过一半儿了,但我不照样喜欢你吗?”
当时她被怼的不知道怎么说,就只好沉默着。
其实这句话是她听叶子讲的,当时她在叶子家过夜,叶子刷朋友圈刷到了一个旅行社的人,配了个九宫格的图片,发了这个文案,还贴心地写了价格表‘豪华尊享旅游,只需9万9千99元’,当时叶子嚷嚷着要去,说一定要等高考后全球旅游,非拽着苏玥报名。但苏玥特别宅,一到夏天就更不爱动了,根本不答应她,后来这件事也只好作罢。
她当时想表达的意思是,当你踏遍世界,你可能就不会拘泥于情爱之中,而陈晞景本来就是一个自由的个体,没有任何人能束缚他前进的脚步。
少年可以是自由自在的风,是汹涌澎湃的大海,也可以是飘动的红旗。但绝不会是笼中的鸟儿,不会是家养的猫咪,也不会是困于沼泽的植物。
“好吧,后面的事情应该也不用我再跟你回忆了。总之,我去了北大,你跑去了厦大,然后就开始了大学生活。说实话,真的很怀念高中的时候,那时候身边儿有你,有叶子,言子,有陆彦,顾易,有一堆好朋友。大家都傻乎乎的,每天除了学习以外就想着吃喝玩乐,在校园里疯跑,有时候为了装逼下雨天还不爱打伞。”苏玥一想到高中时期就忍不住笑,现在看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感觉自己当时简直太二了。
她口吻平淡,好像是在叙述一日三餐一样平常:“后来我在厦门的时候感染了新冠肺炎,然后住院了。同病房的还有另外两个姑娘,我都挺喜欢她们的,是非常真诚的人。其中一个还是你的校友,另一个是福州的。结果后来我和你校友都重症了,然后她走了,我留了下来,一直留到现在。”
苏玥的眼角依旧湿润,陈晞景俯身,把她的眼泪擦干净,然后给她递了张纸巾。
她接过,将纸巾揉成一团,低垂着眼。
空气定格了几秒。
“在医院隔离的时候,有一个医护人员对我特别好。虽然不怎么讲话,但是会在我难过的时候给我一块儿糖,会给我别人都没有的酸奶,会在我抢救的时候一直站在门外陪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剧烈起伏的心情,问:“陈晞景,你怎么那么怂,都不敢见我,都得往脸上贴个大痦子才肯看我。”
突如其来的转折质问让陈晞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在原地停了两秒。
就连音响中播放的轻音乐也恰到好处地停顿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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