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只要他愿意,将指骨往后一勾,便能直接了结了她。
可,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无论是多少次触碰上小九那双能击碎他魂灵的眼,叶轻驰都一如最初见的那样,坠入了她的深渊中。
到底,他没再一动。
小九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唇边的笑越发的肆无忌惮了起来,“叶轻驰,你下不了手,因为你心中有我。你承认也好,你不承认也罢,从你踏进不荒山开始,你就对一个械人动了心。当初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从今往后,只有诛邪司诛杀你的份,就像……你当初杀我们一样。”小九这话含着笑,却也带着悲。是沉淀在心里对诛邪司长久以来的恨,也是对此刻这副模样叶轻驰的嘲,以及……可怜。
“你这把剑,折了,再不复锋利了!”
小九这话,如万箭穿心而过。
刺激得叶轻驰用尽胸腔里所有的力气呐喊着,“天下诛邪,死而后已!”仿佛声音越大,越能消弭去这当中的事实。
话音还没落下,叶轻驰收起指骨,反将小九一撂,旋即一掌击去,直将她击落在地,就连头上发髻也散了一半,垂地不起。
小九能够感受得到他这一掌之击,体内被震得嗡嗡作响,就连起身也难。就在她强撑着起身的那一刻,又见叶轻驰的身影跌至,指如刀,却停在她面前半寸处。
叶轻驰再没往前,但指尖杀意令人心寒,伴随着叶轻驰的话语出来,直将小九对他的所有期待全部揉碎。
“我的剑何尝不复锋利,再见,我尤然是那诛邪的人。”
小九看着他,那没有仿生皮遮覆的钢铁骨骼透着冰冷,那一边熟悉的皮囊则透着绝情,却不知怎么的,这辈子从来不似此刻这般心伤过,就连眼泪也滑落了下来。
小九那近乎可怜哀求的模样,凄凄楚楚,再不复以往那般盛气凌人,“叶轻驰,你看看红崖,我的家没了。”
“以前你是诛邪师,你我之间隔着不可跨越的鸿壑。可现在你我同样是械人了,已经是械人了!”她根本毫不在乎寸前的指刀,兀自伸出手来,想要覆上叶轻驰的。
可当她指尖差点碰上他的那一刻,叶轻驰蓦地退缩了去。小九岂能让,一把抓住他的手,兀自逼近。
小九肌肤的触碰让叶轻驰如遭雷击,连连后退,“我不是械,永远都不可能是械!”他奋力地想挣开小九的手,可就是挣不开。
“叶轻驰,你我曾经不是这样你死我活的,你难道全部都忘了吗?”任凭叶轻驰怎么挣,小九就是死不肯放。
双眸如笼烟波,欲泣欲诉,她看着眼前男子,于她而言无论叶轻驰变成什么样,仍旧是当初出入不荒山的那个少年公子。
她看着叶轻驰,就好似当初第一眼所见到的时候那神情,目里桃花|色,烟波轻缭绕,眼里所见话里所言尽是为着他。
她忽然声音轻然道,好似回到了当初初相见时的光景,糯糯言道:“这位公子,可有见到我家小白猫,奴家找不着了。”
叶轻驰一顿,钢铁的男儿却在这一刻也忽然像是从内心深处被人狠狠一击,非但连还手的余地没有,甚至连喘息都带着疼,眼眶里有某种只属于人类才有的温热,竟也簌簌而下。
叶轻驰狼狈而又仓促,他猛地抽开被小九死死抓住的手,甚至为了甩开她能将自己的手给卸了。紧接着将小九一掀,直将她甩出丈远,叶轻驰仓皇后退,行动却像是个迟暮老人那样,机械而又无助。
“不要说了,再说……我定杀你。”叶轻驰指着小九,站定的那一刻,眼里有陡然的杀意,这种眼光就像是带血的锋芒,透着死一般的气息。
这与当初锦衣怒马男儿,昂首挺胸皆岿然的模样,全然不同。现在在小九眼里,叶轻驰就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来的一具尸体。
看着叶轻驰说完这话,转身朝着云仆那边屋子的方向走去,身形巍巍,如枯朽之木,在这一瞬小九所有的话仿佛全哽咽在喉咙处。
一个人的心,当真能硬到这种程度吗?
到底,诛邪司有什么好?
叶轻驰一边往回走,一边笨拙地用那只完好的手,咬牙“咔”的一声将那条卸下的胳膊给拽回去,这从关节处窜遍全身的痛,他只能拼命的告诉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可唯独那心痛,叶轻驰催眠不住,他只能撑着这一口气往前走,他怕一回头便会随着她走,那样的话,他就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个械了。
不该是如此!
从当初他和妹妹被遗弃街头,差点饿死在街头的时候,抬头那一刻见到那个如天一样的老者。他对自己说:“我让你活下去,你永远忠于我,我会让你站在这片繁华之上。”
叶轻驰永远记得当时那一眼,云仆如天神降临,重新赋予了他生命。义父广袖一挥,那身后的万千璀璨,以及……诛邪司!
义父牵着他的手踏进那个修罗场里的时候,慈祥的双眼看向那瘦小狼狈的自己,他对自己说:“好孩子,踏进这里,你就不是你自己的了,即便是死,你的灵魂也是这里的。”
对!
天下诛邪,死而后已!
这便是他们的使命,他把命交给云仆的时候,给云仆的承诺。
当叶轻驰的脚步重新踏回到那个倾倒的铁屋里的时候,云仆站在黑暗中没有点烛。月光从破烂的屋顶上倾洒进来,照着他身前那个汩汩燃烧着硫化液体的小火炉。
云仆精细且熟练的调着火炉上面那口小锅里的硅胶,硅胶硫化后的粘稠度、软硬度与弹性色度,在云仆的手里无比的娴熟与成熟,半点无误。
哪怕是当初负责红崖修理制造的冼雄狮看到,只怕也会自叹弗如。
云仆抬起头,看到叶轻驰站在外头,那种从心底深埋的自信与笃定,让他不禁勾唇一笑。
叶轻驰一定会回来。
单凭那九尾,也想从诛邪司手里抢人?
笑话!
“回来了?”云仆开口,笑眯眯的。
但也只有叶轻驰知道,这个慈祥和蔼老人的外表全然不似他内心那般刚硬。就连他们这种在诛邪司里生死历练出来的心志,在这个老人面前都不足万一。
否则,他也无法取得陛下的信任,一人独掌诛邪司这么多年。
叶轻驰没有应答,走进那间昏暗的屋子里面去,云仆指着前面床榻,“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但这是延续你生命的唯一法子。等不荒山事毕回到诛邪司,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你依然是流风营的统领。”
“来,我再给你检查一遍骨骼,扶正之后再上这层皮囊,与人无异。”云仆一边挑着那小锅里的硅胶,一边说道。说着说着,似乎又想到什么,复又叮嘱了一句,“以后飞舆就不要带身上了。”
飞舆那是特制之物,专门针对械人身上的钢铁而生成的磁铁指南,往后于叶轻驰而言,那东西只怕是不适合再戴在身上了。
云仆想得周全,又从这周边取出一块红色的石头,饶是这里光线昏暗,仍然能够看出那石头艳如从鲜血里侵染出来似的。
“不荒山此处地质特殊,此地生产红石,当中的物质能够干扰飞舆行动,回到诛邪司之后,你便带一块在身上,这样其他同僚也不会发现你的异处。”
“义父!”叶轻驰忽然开口打断了云仆的话,起身来朝云仆猛地跪了下去。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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