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xxxx年x月x日。
地点:碧湖水湾a座xxx单元xxx号。
人物:谢拂、姜听澜。
事件:家庭会议。
主题:论三天前生日惊魂事件始末。
双方诉求:
谢拂:我没什么诉求。
姜听澜:讨论一下谢拂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送医院该去哪个科室。
餐桌变成会议桌,两人分别坐在桌子两边,四目相对, 对峙中, 战火一触即发!
“啪!”姜听澜一巴掌拍在桌上, “我跟你说你今儿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必须给我去医院拍片,我倒要看看你这脑子到底是哪里坏了,竟然会让人胡思乱想、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谢拂悠悠然往后仰,拿起手边的杯子, 喝了一口后,原本被姜听澜一拍而震得波涛汹涌的水面瞬间平息。
“我身体康健、思维正常, 还能再活很多年, 也没有提前得老年痴呆的征兆,希望某人能接受现实,不要继续自欺欺人、掩耳盗铃。”谢拂不疾不徐, 言语平稳, 仿佛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也是胸有成竹,对未来之事毫不担心。
姜听澜现在看到他这张镇定自若的脸就想一巴掌扇过去。
忍住!忍住!人长大了,不能打了。
他深吸几口气,最终还是没忍住, 满脸烦躁地坐下来,皱着眉揉脑袋,“你特么跟我说, 你到底怎么想的?又想干什么?!”
他快被弄疯了, 这三天缓冲期下来, 他非但没有平心静气,反而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自诩豁达,可经过的烦心事也不少,但再不少,也无论如何都没有眼前这一件棘手,且让他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办。
小时候亲妈走了,他还有亲爹,后来亲爹走了,他也长大了,工作不顺利那就换一个,被人赖上他白得个崽,也不算亏,单身也有单身的好,钱没了可以再赚。
可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问题。
可养大的崽子疯了,他能怎么办?还能把人扔了不成?
活了快四十年,姜听澜或被动或主动失去过一些东西,可当现在面临有可能失去谢拂,他整个人都反应不过来,满心无措,哪怕缓了三天,他也依旧内心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又该怎么做。
相较于姜听澜的茫然无措,谢拂整个人都是无比清醒且目的明确。
“我想跟你在一起,伴侣的那种。”
面对姜听澜的质问,它不疾不徐、不卑不亢,言语直白,直白得姜听澜没办法说是听错了或者想错了这一可能。
哪怕他再不想承认,也只能面对眼前的现实。
谢拂向他表白。
是表白吧?
这话其实太直白了,现在的年轻人花样很多,别的年轻人追对象,要么送花送礼含蓄写信,有点文化的还会写点屁都不通的诗,这种太直白的反而只有在相亲现场才见到的最多,要是放在追求现场,说不定还要被对方嫌弃一点也不浪漫。
可很多时候,朴实无华的语言更能戳人内心。
姜听澜在走神,谢拂却没有,他一点点帮姜听澜梳理。
“你看,第一,我们认识十几年,你足够了解我,我也足够了解你,我们在一起后,不会产生需要磨合的矛盾。”
姜听澜:“……”竟然好像似乎……没什么问题?
“第二,你是同性恋,但这么多年也没找过对象,我长得好身材好性格……勉强合格,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解决你食欲的同时还能解决其他方面的欲念,这样一个人放你面前,你就不动心?”
姜听澜:“……”如果是这样,那好像确实是个挺优质的对象。
“第三,这么多年我们的生活中只有彼此,目测未来也是,既然都是在一起,那为什么不是以伴侣的这层关系?事实上,生活模式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改变,不是吗?”
姜听澜低头想了想,嗯,反正都是在一起生活,那不如……
啊呸呸呸!
不如个屁!
他被这家伙给带偏了。
“你在混淆视听,模糊概念,你五岁就跟我在一起生活,难道我还能把五岁的你当伴侣?想什么呢?”
“这么多年我们就算算不上父子,那至少也是叔侄,这种关系往伴侣关系转变,像什么样?!”姜听澜咬牙切齿瞪着谢拂,好像要把这人瞪出一朵花来。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瞪,谢拂依旧是那副淡定自若,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
“是吗?”
“可我从跟你一起住开始,就没把你当成爹或者叔,叔叔只是个称呼。”
谢拂看着他,目光不闪不避,直言不讳道:“从一开始,我就是用对未来对象的态度对你。”
也就是说,即便他不接受,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父慈子孝。
“嗝!”姜听澜被吓得往后仰,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拂,仿佛这人刚才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他慌张又无措,脑子开始胡思乱想,回忆起过往,过了十几年的事本该记忆模糊不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他太想要想起来,因此回忆起的过往画面和事件都清晰无比。
从把谢拂接回家,对方就十分自立,但在很多地方又表现得十分不见外。
比如花钱,谢拂从来不会拒绝他的钱,却也不会在意花自己的存款给他买东西。
还有家务,谢拂从可以做家务开始,只要是姜听澜做不好的,他都十分自然地接手,尤其是下厨,一做就是许多年,从来不会为了谁做的少了点,谁做的少了点而争执。
还有工作,姜听澜没工作时他不嫌弃也不担心,还一副不工作我就养你的态度。
姜听澜在生活中是个白痴,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照顾谢拂,反而是谢拂照顾他更多,两人的相处模式如果非要说是父子,不看年龄的话,那还真难说到底谁是父谁是子。
姜听澜仔细想想,竟然发现把这些行为放在伴侣身上毫不违和,反而是父子,就会让人怀疑人生。
现实中的儿子不都是调皮捣蛋给你找麻烦恨不得一天三顿打的吗?就算有懂事的也会撒娇任性吸引你注意,堪称高血压制造神器。
反而是伴侣,以包容居多。
姜听澜浑身冷汗涔涔,不敢置信竟然事实当真如此。
他防线崩塌,忍不住委屈控诉,“你太过分了!我把你当儿子疼那么多年,你竟然从来没把我当爹!多年付出都喂了狗!”
谢拂:“……”
他忍俊不禁,没想到姜听澜最先在乎的竟然是这个。
“那我也把你当了十几年对象,不也一样没回应?这一波扯平。”
扯平什么扯平?!他还没同意呢!
“这能一样吗?你以前那么小毛都没长齐,懂个什么?有我这么真情实感吗?!反正我现在就感觉自己是个被不孝子骗了的老父亲,难怪以前我跟你说做梦,你都说是假的,合着梦里我都把你美化了,你根本没拿我当爹!”
论对象非要重点在意自己没把他当爹这回事……
谢拂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那你想怎么样?要我喊你几声爸还你?我在床上喊,你要听吗?”他声音淡定,神色自若地说出这种话,惊得姜听澜直带着椅子往后退。
“你你你……你怎么这么、这么……”这么了半晌,舌头都快打结了,却都没说出个所以然了,反而一张脸被闹得通红。
天可怜见,他这个奔四的老男人还从没听过别人对他说这么不正经的话,整个人透着一股欲/念横生的味道。
他突然觉得自己玩不过这家伙,如果真如他所说,能暗戳戳拿他当这么多年对象却还隐而不发,直到如今才戳破,能是什么简单的人吗?
何况谢拂在姜听澜心里,就从没有简单过。
谢拂面色平静,仿佛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一般,那种丧心病狂的话也从未存在。
“我只是在提出解决办法,你说我辜负了你的父慈,那也只能这样还了,但你辜负我这些年的‘真心’又该怎么算?你拿什么还?”
姜听澜:“……”
“那个……我突然觉得,一笔勾销也挺好的……”
“真的。”
姜听澜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为什么刚刚要多嘴?就这样一笔勾销不好吗?啊!
谢拂却悠悠道:“不能,我已经提出了我的补偿办法,现在该你了。”
空气寂静无声,姜听澜打定主意装死。
小屁孩儿说什么爱情?什么对象?五岁就给自己找对象,是想上天吗?!
见姜听澜不说话,谢拂十分体贴,善解人意地说:“如果你想不到的话,我这里有个方案,从前我为未来伴侣做了什么,你现在也一一还给我,鉴于我当时还小,你如果不相信我当时的真心,我可以在时间上给你打个折,五年。”
“什么洗衣做饭拖地种花,冷了给你准备秋冬衣服,没有风扇时还给你打扇,看你晚睡给你送牛奶,早上赖床时喊你起床……”
“这些,你给我做五年,咱们一笔勾销,怎么样?”
谢拂慢悠悠喝了口水,“我很宽容的。”
姜听澜听得晕头转向,试想了一下那样的未来,顿时感觉呼吸被遏止,仿佛被生活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他色厉内荏地拍桌反对,“这不公平!凭什么你喊几声爹就能抵消,我却要给你做牛做马五年?!”
“就凭我之前也给你做牛做马十年,打折部分抵你这个爹的作为也绰绰有余,那几声爹还是我白送的赠品。”谢拂理直气壮。
“虽然我不太明白你拒绝了一个能为你洗衣做饭的优质男友,却拥有了一个债主的选择,但我还是很乐意满足你的。”
“从今天开始,家里的一切就都交给你了,去吧,明早记得准备好早餐。”说罢,谢拂便起身离开,头也没回地回到自己房间。
姜听澜心中慌乱,快步追着他过去,“欸,这样做是不是太草率了?你是认真的吗?我觉得这样很有问题啊,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商量吗……”
然而最终回应他的,是一道毫不留情的关门声。
姜听澜:“…………”
他握紧拳头,强忍住要对着门竖倒拇指的冲动,咬了咬牙,最终也只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算你狠!”
谢拂说话算话,从不食言,也因此他说不做饭就不会做饭。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时果不其然发现姜听澜还没起床。
想了想,他换了衣服出门锻炼,顺便解决早餐。
虽然才搬过来不久,但因为经常晨跑,谢拂已经跟这小区里的晨跑队伍混了个脸熟,有些热情的老人家见了,还会跟他打招呼,说上两句话。
谢拂在小区楼下的早餐店解决了早餐,空手回家后就进房间写新文。
实体方面他已经有长期合作的出版社,双方签订的都是每本书的合约,但自从有电脑后,谢拂也会在网上发表长篇连载。
网站知道他,对他做出过签约邀请,在双方商谈过后,谢拂签订了一个对他而言十分宽松的合约,出版社和网站的文章互不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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