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慢慢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冢外的岔路走去。
旧路如故,可人心呢?
他对着通往谭家小院的方向迟迟不曾举步。
“你知道她大冬天冒着寒风一步一步爬上梧桐林边的栈道,就是为了能在那里看一眼她爱的人从合冢岔路往未婚妻家走的背影吗?”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倏然冒出来。
柳轻蓦地一震,转身望向遥遥坡上树影间隐现的扶栏——那丫头说过:两个人之所以会越离越远,除了因为其中有一个人走开了,还因为另一个人没有跟上去。
所以,她一直在自己身后默默相随,不愿与自己越离越远。
柳轻眼眶一热:原来自己曾经被那样痴执地等待!如果那时那刻,自己能偶然回眸,发现那个在冰雪中遥遥相望的人儿,是否还可以狠心转身继续前行?
只可惜,他知道得太晚了!
那样一个执着倔强、从不言弃的丫头,要经历多少失望和伤害才肯心灰意冷转身离去?
眼前的景物渐被水光模糊……
远远的路上传来的慵懒脚步声踏破了伤思泪涌。
曲珣?!
柳轻忙闪身避入合冢岔道。
果然,隔不多时,一个雪青色的身影慢慢吞吞地出现在栈道之上。
“你放心,只要还没进洞房,你有任何难处,说与我听,我自能安顿收场。”
“婚礼未成,洞房未入,你还可以退婚!”
猝不及防浮现心底的话令柳轻气息陡促,他躲在树丛后紧张地盯着悠悠走近的那个人,只觉心鼓重擂,几欲窒息。
真的可以退婚吗?
真的可以收场吗?
他知道那个人能给自己最终答案,心头有亿万分冲动想要迎上去求助,但身体僵硬,分毫难动,喉头哽塞,寸声难发,他只有眼睁睁看着曲珣晃晃荡荡地走来,经过自己面前的路口,一转身,没入斜对面的树丛。
直到那个可以决定一切的人消失在苍叶繁枝间,柳轻才恢复了呼吸和心跳,只觉双手已被握得生疼,掌心中全是汗水。
他满是踌躇地望着斜对面的那片树丛:那里本有一条小路,幼时他曾和曲晨去里面捉迷藏,后来,不知为何就被封起来了。刚开始,他们两个还好奇地偷偷探究,结果,几年过去,却毫无动静,随着年龄增长,他们便渐渐淡忘了那个地方,杂草荒树把原有的小路也湮没得几乎无迹可寻,以至于他即使天天经过也不曾再多顾一眼。
但是,刚才曲珣却走了进去,而且那气息一路曲折深入,显然里面别有洞天。
说不清是好奇还是终究想着要去求助于这个唯一可能帮自己收拾局面的长辈,柳轻翩身掠出岔路,来到曲珣消失的树丛边。
及至近前,他才发现:原来这排茂密的枝杈后面不知何时竟然已被清理出一条羊肠小道!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闪身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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