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学自己前几日的嬉话,扑哧一笑,倒收了羞涩,大大方方地坐下笑道:“公子喝了可不许骂我糟蹋了你的好茶。”
柳轻扬眉笑道:“那可要喝了才能知道。”
江染霞笑道:“公子来得正好,这茶刚润开了。”
她说着,拿过柳轻常用的茶盏,放在茶盘上,又打开壶盖提铫注水。
她并非高冲猛泡,而是令水流沿壶壁轻缓滑入,注罢阖盖,又以余水满注在三人的茶盏,放下水铫,依次泼去盏中热水,趁余温犹热,将壶中茶汤分入盏中,又将一个烫好的茶瓶泼去热水,注入余茶。
这一番动作流畅灵巧一气呵成,令人赏心悦目。
“二位公子请吧。”
江染霞罢手笑道。
曲晨拿过茶盏抬手饮尽,笑道:“这第二泡滋味丝毫不减嘛!”
柳轻也端起茶盏,见汤如琥珀,闻香韵深沉,啜之醇厚润滑回甘绵远,不觉笑道:“霞儿果然懂茶,一出手便拿了我这邛州陈砖。”
江染霞不好意思地笑道:“公子那茶柜里都是好茶,这邛州砖我只喝过新茶,看这陈砖已经开过,才取来试试。”
曲晨眨眨眼追问道:“你就说手艺如何吧?”
柳轻饮尽余茶,放下茶盏笑道:“手法不俗,不枉此茶。”
曲晨不忿地道:“你自己泡也不过如此,明明就是很好,偏要这般作态。”
江染霞忙道:“公子如此已是谬赞,茶道之髓在于心,我原就学得不精,这些年又荒废了,哪里配得上不俗二字?”
曲晨怕她又自茶上想到什么伤心事,便转过话题道:“你刚才还没说完呢,你对师父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师父说:若是不能回头呢?你怎么答的?”
江染霞取过自己的茶盏,喝了口茶,为茶韵所感,缓缓一笑,方才道:“师父说:若是不能回头呢?我说:不忘初心,处处是岸。所以师父就赐了这串佛珠给我。”
不忘初心,处处是岸。
寥寥数字入耳,柳轻不由心头一震,骤生清明,释然含笑。
曲晨偏插科打诨道:“那何谓初心呢?”
江染霞饮了茶,放下盏,又给各人杯中添上,方才道:“比如说,你原是爱这花的,却偏偏折它下来,让它早早枯萎,这般的喜爱倒成了戕害,这便是违了初心。”
曲晨崩溃地抓头道:“我知道了!以后再不折花了还不行嘛!”
江染霞笑了笑,接着道:“再比如,你当初为什么要学武呢?”
曲晨想也不想答道:“自然是为了能达到武学至高境界。”
江染霞点头道:“这就是了,但你若恃武凌人杀伐无度那便是违了初心。”
她又扭过头向柳轻笑道:“公子当初为何要学武呀?”
“还不是他爷爷让他学么!”
曲晨插嘴道。
江染霞不理他,只歪头瞧着柳轻等他答话。
唇角微扬,柳轻迎着水眸道:“是为了守护我在意的东西。”
江染霞点头笑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柳轻拿起茶盏缓缓饮尽,放下空盏轻叹道:“霞儿的茶艺极好,是我过于自负了,霞儿是懂茶之人。”
言罢,他起身向船头走去——她不仅懂茶,更懂他!
这种懂,是比唐晴更深刻的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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