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托盘放在桌上,笑道:“三餐有时,起居有常,方是养身之道,你一个医者若不能自律,何以医人呐?”
柳轻一笑,知道他断说不出这样的话,必是那鬼丫头的主意,遂笑道:“我知道了,这便吃。”
曲晨满意地推门而去。
托盘里是一碗菜丝粥和两碟清淡开胃的小菜,柳轻不忍拂逆这般用心,勉强吃了大半碗,方才唤仆役来一同收拾了。
他一时只觉神思困倦,躺到床上偏又睡不着。
“你不懂,你不会懂……”
苗睿凄凉而讥诮的笑容在他眼前浮现。
我懂。
柳轻在心底又默默地回答了一遍。
他怎么会不懂那样的悲哀和绝望?
苗睿、唐晴、他自己,他们这种踩在先辈丰功伟绩之上的名门子孙,江染霞说得没错:这世上大多数人一辈子的终点也就是他们的起点而已。
但是,正因为这起点太高了,高到他们永远都无法望到终点,甚至,他们想要在这起点之上再进一步都艰难无比!
人人都道他们一出生就注定优越于常人:所学、所知、所见、所闻、所得、所享也许都是别人一生难求的际遇。
但是,有谁知道恰恰也就是这样的出身禁锢了他们的人生: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唯一的人生道路就是青出于蓝,就是拼尽全力去超越那些近乎于神话的先辈祖业!
他们做得好,是应当应分的,最多也就算是不辱家门,但凡有些须不尽人意,那便是败毁门楣的罪人!
家业兴,他们是仰仗前人余荫,没有丝毫功劳。
家业颓,那必是自己不贤不肖坏了祖宗的基业。
我懂。
柳轻疲倦地阖眸:他襁褓丧母,幼年丧父,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便是他的爷爷,但这至亲至近之人,却也正是他此生挣不开、避不掉的沉重桎梏。
“柳自如”这三个字,无需再加任何名号修饰,已经足够俯视江湖百年,而他,无论怎样努力,始终也只是“柳自如之孙”,世人之所以敬他一声“听云公子”,也只因为他是“柳自如之孙”。
在别人看来“柳自如之孙”这样的头衔不知有多么光华夺目、可遇而不可求,但只有柳轻自己知道,这样的光芒之下是多么深的黑暗、压抑和绝望——不管他接不接受、愿不愿意,都只有永远戴着这副镣铐挣扎前行。
眉头纠蹙,他抬手用力揉着太阳穴,徒劳地想把这些令他痛苦的思绪赶出去。
忽然,轻轻的诵经声响起。
是她!
柳轻身子一震,从床上坐起来:
就是那个熟稔的声音!
就是那些他在心中反复回味过的音节!
就是那种让他无比怀念的音调!
仿佛着魔般,他起身下床,赤着双足悄悄走到正对走廊的隔墙角落——那是离她卧舱最近的地方。
背靠着隔墙,他贪婪地侧耳倾听:这诵经声比那天午后的更清晰,音婉字转,声声入心。
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梵音却丝毫没给他带来期望的疏松和喜悦,一声一韵都似千钧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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