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不太擅长斗法的符吏一同,没过多时连丹炉鼎镬这些重物都搬上马车,离开了铁公祠。
“罗公子,我当初警告过你了。”辛舜英来到罗希贤身旁,望着马车在雪夜中缓缓远去,留下两行车辙:“崇玄馆此举就是为了离间你与赵学弟,你心中虽有不忿,但赵学弟所言不无道理。”
“你难道也站在他那边?”罗希贤不可置信。
辛舜英轻轻叹气:“赵学弟所言直指关键,罗公子要跟崇玄馆所争的,究竟是剿匪之功,还是这区区一座宅院?”
罗希贤阴着脸不回话,辛舜英继续说:“罗公子难道就没有想过,张首座为何要让你成为怀英馆正使?莫非就因为你这一身剑术么?恕我直言,罗公子的剑术修为还谈不上能独自戡平匪患。
罗公子或许有自己筹谋,但终究仍在令尊翼护之下。若罗公子能稍费笔墨,请令尊在朝堂上擘画,催使两万兵马来援星落郡,这便是剿匪第一大功。此事赵学弟再高明,也无法代劳,这是他为你想出的办法。”
此时罗希贤胸中怒火也消了大半,张嘴欲言,却又碍于方才形势不愿退缩。
“这段日子,罗公子也不要与赵学弟相见了。”辛舜英说:“你们两人的确应当各自反思,罗公子在朝廷兵马有所调度前,也不宜与崇玄馆再起冲突。若真能有两万兵马驰援星落郡,这才能养成大势,有资格与崇玄馆平起平坐。”
罗希贤的父亲身为大司马,固然没有实际军权在手,但毕竟是朝廷三公之一,随时能面见国主、陈述军务。两万兵马吃空饷这种事,如果能够公之于众,那些上下其手的世家权贵也不能安然无恙,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大做文章。
想到这里,罗希贤觉得自己过去有些糊涂,这么好的机会,为何没有趁早把握住?偏要领着五百兵马到野地里跟贼寇厮杀,真是落入下乘。wWω.㈤八一㈥0.CòΜ
“赵学弟确实聪慧,但这也是令人不喜之处。”辛舜英笑容微妙:“不肯为他人考量,处处张扬显弄。办法是好办法,私底下说就好了,偏要损人颜面,闹得难以相处。”
……
跟着王郡丞来到城东一处宅院,里面还有仆人在匆忙扫洒。
“就是这里,虽然没有铁公祠宽敞,但胜在僻静。”王郡丞呵出热气搓手,回头就看见赵黍头上落满雪花,失神站在院中。
“赵符吏?”王郡丞开口提醒。
“嗯?”赵黍心不在焉地回答说:“辛苦王大人了。”
王郡丞拢袖叹息:“副手不好做啊,越有本事,越受嫉恨。”
赵黍微微一怔,随即言道:“王大人说得对,权势面前,多年友谊根本不值一提,过去是我太天真了。”
王郡丞却摇头说:“我倒希望赵符吏你能保此天真之心。官场仕途里这些蝇营狗苟,我不希望你涉足太深。”
赵黍说:“我以为王大人都习惯了。”
王郡丞仿佛在回忆:“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般专于实务,就算不能在沙场杀敌,也希望能一肃风气、重振纲纪,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可惜啊,几十年下来,可以说是一事无成,就连我自己也一样尸位素餐。”
赵黍沉默不语,王郡丞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的时候我兴许无能为力,起码你我在星落郡共事当下,不必计较这些。”
“多谢。”赵黍深深揖拜。其实他一点都不觉得王郡丞是自己口中的尸位素餐之辈,这段日子以来,王郡丞给赵黍留下的印象就是精明强干、不辞劳苦。
能在前任郡守被刺、星落郡匪患猖獗的当下,没有荒废政务,大到钱粮用度、迁移百姓,小到修葺城防、施工用料,皆要过问,连各家馆廨落脚住所都亲自安排,王郡丞不可谓不用心尽力。
说实话,如果原本郡守就是这位王大人来出任,星落郡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遍地匪患。赤云都的人哪怕要挑事,也闹不出大风浪。
王郡丞告辞之后,又有一批怀英馆修士来到城东小院,辛舜英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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