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恩贝托和杜威跨坐在战马上,心绪随着马匹的颠簸一起,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下,坠入绝望的深渊。
一股风势猛烈地从南方袭来,将被马蹄践起的枯黄草叶吹向天空。
逆风飞行的狮鹫这次将折翼,并付出血的代价。
“杜威,”恩贝托突然转过头,轻声问道:“‘血酬’就是奥希斯是么?”
杜威沉痛道:“是的,没人能够想到,塔伦嘉德站在荣华富贵顶峰的叛国者竟然就是关键的‘血酬’,他现在应该已经......”
恩贝托露出回忆的神色,他恍然道:“原来是这样,我早该猜到的......恶魔破城之前,他让我率军出城埋伏时,温德大师就站在一旁啊......”
接下来,恩贝托便一言不发了。
但是他的内心的诉说还在继续。
奥希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痛恨你杀死温德大师,为恶魔打开城门,却把我们这群理应战死的战士扔到城外,背负耻辱的命运......守备团没有收到奇袭信号后,被迫进行九死一生的突围。
原来,你拯救了所有人,却把自己投进了地狱里。
这么多年,一定很痛苦吧......
恍惚间,恩贝托又回到塔伦嘉德城破前的那个雨夜。
哗啦啦——
冰冷的雨冲刷而下,城墙、王都、恶魔,一切的一切都在雨幕下显得模糊而迷离。
奥希斯团长要求他以艾尔拉思的名义起誓,听到城内传来的号角声后,再发起奇袭。
温德大师站在奥希斯身后的雨幕中,那名老者用怜悯和期待的目光看着年轻的恩贝托。
从那一刻起,城墙上的三个男人,毅然迎向各自不同的命运,永不相交。
一人奔向死亡,一人冲向地狱,而最后一名年轻人,将飞离燃烧的窠巢,背负狮鹫的荣光战斗至死。
“奥希斯团长,我明白你交给我的任务究竟是什么了。”恩贝托想到,“今天,我的任务将圆满完成,绝不让您和温德大师白白牺牲。”
如果伊莎贝尔可以使整个塔伦嘉德的地狱骑士争破头皮,那我这个狮鹫之爪的战团长改变一支恶魔军团的行进方向,又有何难呢?
我可是听说,我这颗头颅很值钱呢。
任何恶魔抓获或杀死狮鹫之爪战团长恩贝托,将获得塔伦嘉德大领主内比罗斯的赏赐,攫升为地狱骑士并获得领地,掌管三支恶魔军团。
这,可是塔伦嘉德所有恶魔都梦寐以求的赏赐。
恩贝托将意识从虚幻中抽离,他慢慢降低马速,看着身前李燃的背影。
“接下来的任务,只能由您一人完成了,李燃大人。”恩贝托喃喃低语。
您必将背负狮鹫的荣光,带领亚莎的子民,在漆黑的未来里开拓出一条通向光明的道路。
您必将成为,新的帝皇。
请带着我这份期许,努力下去吧。
当年尚未发出奇袭命令的号角声,跨越遥远的时空出现在恩贝托耳边。
他猛地掉转马头。
“恩贝托,你在干什么!?”
李燃和杜威的惊呼声在身后越来越遥远。
风将这名硬汉的狮鹫披风鼓动起来,如旌旗一般猎猎飞舞。
恩贝托跃马扬剑,迎向滚滚如潮的恶魔军团。
他灰白的络腮胡耸动着,畅快大笑着,大声的呼喊着:
“来吧!恶魔们!来战斗吧!哈哈!”
“我就是你们找的狮鹫之爪战团长恩贝托!”
“恶魔们!想要内比罗斯的封赏吗?”
“来!取我的头颅!”
恶魔士兵们远远看到那张刻入骨髓的面孔,听到他的声音,全部陷入了狂热。
整支军团如同追逐小鼠的毒蛇,逐渐变更方向,被引到与马车队截然不同的轨迹上。
撤离队伍,安全了。
在最后时刻,那面城墙上的最后一个男人站了出来。
在绝望与希望中间的天堑上,架起一座桥。
......
奴隶们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年轻的唤龙峡湾车夫,看那仅有半张漂亮脸蛋的奴隶,还是一脸麻木的样子,便找了一个新的话题。
“我给你唱一首歌吧,这首歌是我最近跟狮鹫之爪的返乡战士学的。”
年轻的男人有一副好嗓子,将歌曲本身悠扬的曲调演绎的淋漓尽致。
车厢上的奴隶都被吸引过来,转过头静静倾听。
萧瑟的雨彻夜冰寒,梦中回到妻儿身旁
穿过山岗回到家乡,只剩恶魔的咆哮回荡
游骑兵啊,前进
点燃烽火,吹响号角
狮鹫利爪为我而战
游骑兵啊,前进
拿起利剑,跨上战马
我是塔伦嘉德无名的风
在年轻人唱完最后几个音节后,那名神情麻木的少女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
她的眼神依旧茫然,但是嘴角抿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微笑,她想象着车夫描述的图景,不禁想到:
星风城确实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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