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什么,都千万别信,也别胡思乱想。这‘伏魂之阵’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够利用人的心魔制造出幻象。你越渴望什么、越放不下什么,在这里就越会看见什么。执念越多,幻象就越多,执念越强,幻象也就越强。最后杀死你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内心最放不下的那些东西。就好像他们一样——”
聂氏朝四下看去,只见周围那些被刺瞎双目的侍卫们,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异常古怪。忽然,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兵踉踉跄跄地抢了过来。聂氏一惊,忙往旁边躲去。可对方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虽然他双眼已被刺瞎,但却如饥似渴地盯着地面,眼中精光大盛,仿佛饥火烧肠。忽然之间,他猛地跪了下去,双手齐用,一把一把抓起地上的砂石土块,疯了一样往自己嘴里填,一边填一边没命地狼吞虎咽。他的脖子因为狠命的吞咽而青筋暴起,粗红欲裂,可脸上却始终是一副吃不够的饿殍神情。转眼之间,他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可手和嘴却依旧片刻不停。他这时已不得不仰躺在地上,看上去如同被压在一座小山之下,奄奄一息。后来,砂石实在无法再被填入口腹之中,而他却好像以为是自己的嘴不够大所以才妨碍了进食。于是,他左手掰着自己的上颚,右手掰着下颚——
聂氏忙将脸别了过去,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忽听“喀拉”一声闷响,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俯身狂呕起来。呕了半晌,仍不由自主想要扭头去看,锦娘挡在她面前,漠然说道:“别看了,死了。”
正说着,侍卫当中轰然骚动起来。有人拾起断刀插入腹中,将自己绞得肠穿肚烂;有人咬下手指或自废七窍,最后又将自己的脖子扭断;这边几个撕咬啃噬,生啖彼此之肉;那边几个宽衣解带,互行苟且之举。一时间,众人放浪形骸,怪行无状。残肢断臂模糊血肉横陈四野,荡笑呻吟喧哗之声沸反盈天。然而无论怎样,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狂纵的神情,非但没有任何痛苦,似乎只恨这极致的快感来得还不够多,还不够烈。哪怕是那些惨死之人,脸上也挂着死前狂乱而癫的笑容。仿佛这世上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是空,只有无穷无尽的永恒极乐。
眼前的一切情状,早已令聂氏胆战心摇,便是锦娘也不得不感到头皮发麻。正在此时,宫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如同被什么千钧重物猛烈地撞击了一下。紧接着,又是一声。几声巨响之后,王宫厚重的朱门轰然倒塌,数十名身穿银色铠甲的士兵抱着撞木首先冲了进来。聂氏心中一凛,放眼望去,只见无数银甲士兵紧随其后涌入宫中,月色一照,灿银也似的粼粼而来,耀目生辉。但听脚步锵锵,起落有序;金铁锒锒,纷而不杂。转眼之间,数以万计的士兵便已列好了阵势。接着又听得几声战马长嘶,士兵阵列中间分出一条路来,一名狮盔兽带,金甲赤袍的英武将军已纵马奔至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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